江南 (1 / 2)
        五年前，我偶尔还会停下脚步抬头看看抻着新芽儿的行道树。雨水把灰尘压的抬不起头，一切都是由内而外的清晰。翘着脚靠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翻着《人间失格》，一天又一天地麻木慵懒，不厌其烦。

        ————2017.春分

        我有一个发小，绰号“大头”。我所幸还记得的就只剩彼此儿时的模样了。

        我们这个部队大院里的孩子高低都差不了几岁。来自天南地北家庭的孩子们聚在一起，你家的馒头、他家的粥，谁没尝过几口？

        大家都是从“小弟”混过来的，谁爷爷是哪个军分区的、是什么衔儿，在显摆给那些“小弟”们听的时候全都门儿清。有时候玩累了就干脆去综合楼里的“英雄榜”面前“找爷爷”，这可比后来读书的时候找自己成绩时认真多了。

        这两件事情的区别我后来才慢慢明白，前者虽不说万众瞩目但也绝对是光宗耀祖，巴不得别人比自己先看见才好。可后者……说出来都丢人，还好意思让人看见？！恨不得干脆一把火烧了拉倒。

        老徐的军功章挺多的，不过大多都是些三等军功和纪念章，扒拉完之后连一个“金闪闪”都没有。犹记得有一年大头来我家串完门，隔天就稀里哗啦地弄了一堆各式各样的“星星”摆在我的面前，少说也有二十来个，里头还有一枚“银闪闪”。

        大头有点儿口吃，说起话来还大舌头：“流…流…不流？”，我正纳闷“流”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他爸从阳台探出脑袋破口大骂：“XXX你XX给是挨你爷爷呢章全部抠下来拿克卖的了！”。他爸其实想多了，我们那时候哪来的这些脏心眼子，都是纯抖草。我最后一次去大头家，看着那一整面墙上被裱起来的各种军功章，尤其是最上面那枚“献身国防纪念章”就成了我对他最后的记忆。

        大头是在我结束“小弟”生涯之后收的第一个“小弟”，刚认识的时候他能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那会儿没有“高冷”这个概念，单纯觉得他要么是胆小、内向，要么就干脆是个哑巴。

        我们和他说啥他都是笑笑，刚开始给他起的外号就是“哑巴”。看他倒也不在意就这么叫了蛮久，每天就在他们家楼下喊“哑巴下来玩！哑巴下来玩！”，现在想想我的嘴怎么那么损。

        好像是直到小学二年级暑假的时候吧，老徐也不知从哪整来块儿滑板，可把我摔得够呛。老徐背着手，站旁边一动不动还急眼了

        “这和溜冰一样嘛！这么笨呢？！”

        当时我特别想让老徐自己来试试……有时候丢人赶人多是真的，这一幕正好被来找我玩的大头给瞧见了。也是头一次听他笑出了声，我跟见了鬼似的看着他

        “你能说话了？”

        我第一次和他“交谈”的时候那叫一个累，但我并没有因此笑他，因为我在这之前一直认为所有的口吃和大舌头都是“哑巴开口说话后遗症”，跟拉完稀腿软是一个道理，如果吃药能治就不用接条新舌头那么麻烦。我屁颠儿屁颠儿回到家，兴冲冲地和我爸说杜爷爷家的小哑巴会说话了，吃什么药能治？结果自然是“伸手”。而我爸当时的表情根本就是

        “嘿？你个小东西，我当真是忍你很久了，终于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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