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博望
        叶重煦和叶五爷周旋了半天，也没能从他嘴里套出半点有用的消息来。无奈之下，只得作罢。摇了摇头，稍稍落后几步，给身后的叶铨使了个眼色。

        到了厅前，主宾之间一番客套后，纷纷各自落座。一时间，迎来送往，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叶重煦也跟在后边给几位长辈敬了酒，这个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叶家少爷，仿佛一夜间变得炙手可热起来，频频有人举杯相邀，都有些许的应接不暇。

        待众人归座后，叶重煦就随意找个由头偷跑了出去。在其他人眼里，大约是一副喝多了，不胜酒力的样子，倒也没人言语。

        不过走之前，叶重煦还是特地的吩咐了叶铨，有事速禀，不得延误。方才刚进前厅，叶重煦便觉着有些心神不宁，现在可以走，自然是不敢久留。

        至于这叶铨嘛，他本来是五房的子弟，但可惜的是并非是嫡出，故而起名的时候没能加有辈份，所以叫叶铨，而非叶景铨。这次嫁给苏家的叶芸也同样是如此，不过叶芸毕竟有三房的背景，身份不能与之同等视之。

        这些旁系子弟虽说也是青州叶氏的族人没错，但在大多数叶氏真正嫡系的眼中，这些人的地位比之那些平日里用来差遣使唤的下人来讲，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想而知，这些旁系子弟平常的生活是何等的艰难不如意。

        以至于，常常有一些势利刻薄的下人仗着自己主子的威势欺侮打压他们，也是屡见不鲜。而叶铨这样无权无势的旁系子，被那些下人们欺负殴打，被抢了每个月的月供俸银，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在叶氏，像这样的族人，一网兜下去，能捞出满满当当的一网来。

        这些人，待到他们成年及冠以后，如若在族里没什么大的建树，那么他们最好的命运大概就是被外派到下面一个郡县去作小小的管事了。

        除此之外，余下大多数人的归宿就是被遣放到城外的庄子里去，给一处农舍，一块耕田，以作供养，直至寿终。

        然后这些人的后辈子孙与叶家从此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个远亲的名头罢了。若不是叶重煦，再有那么三两年，叶铨或许就会成为他们其中的一个。

        不过好在，前些年叶铨得叶重煦关照，被举荐做了个小小的门房管事，虽说算不得什么好差，但对于只是个旁系，随时可能被遣放的叶铨来讲，其恩无异于再造。

        从此，叶铨为了报恩，就留在了叶重煦的门下，为之效力，平日里做事也还算机灵。一些刺探情报，拨弄是非的阴私之事，也没少做，但手脚却是颇为干净了当。那些从京城投过来的明枪暗箭，不知替叶重煦挡了多少回。

        叶重煦手上掌握着一支隐秘队伍，用以自保，叶铨便是其中一部掌事，而这一部的职责就是保障叶重煦在叶府中的安全。如若不然，以京城那些人的心思狠戾和手段毒辣程度，叶重煦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叶铨所统领的这一部，其中大多都是和他一样生活艰难的旁系子弟，他们对于叶氏嫡系或多或少会有些怨念。在他们眼里，同为叶氏，叶重煦这个给了他们亲人子女生计的叶家私生子更值得他们去托付性命，而叶铨就是其中最有能力的那个。

        当然，叶铨之所以如此的忠心不二，除却是想报恩之外，也未尝不是存了借势的心思。不过，这些都是末节，虽然叶铨有时会有些挟私报复的事，但也并没有失了分寸，这一点难能可贵。

        往常叶府里，叶铨同他的主子一样，平日里都是无人问津的角色鲜有人会想起他。只是叶重煦，因为忠毅侯的缘故，是无人敢问，无人想问。而至于叶铨则是低调收敛，默默无闻。

        离席后，就径直出了府门，说是府门，其实讲是侧门，更为妥当。而叶府的正门在平常日子里是不开的，只有那些王公贵胄前来拜谒的时候，才会大开中门，以示尊崇。

        这些年，叶氏的势力已然大不如从前，登门拜访的人自然也是少了许多。比之当年的门庭若市来讲，如今说是门可罗雀，也并不为过。

        故而，这富丽堂皇，庄严大气的正门也是许久没有打开过了，每天只有些小厮在那来来回回的擦洗，用以维持叶氏这一州博望最后的一点体面。

        寻常时候，叶氏子弟进进出出的，都是这道侧门。至于其他公卿府邸，大抵也应是如此。

        而今的叶氏在那些个披红带紫的王侯公卿，世家大族眼中已然是日薄西山，黄昏将近，早就算不得什么大威胁了。不过瘦死的骆驼终究是比马大，一个千年世家的临死反扑，没有哪个家族舍得如此代价。所以这些年虽说叶氏势弱，却没有多少人真正地来找过叶氏的麻烦。

        这些年来叶氏颓势渐露，确是事实无疑。即便如此，在青州这片南北纵横逾万里的土地上，叶氏，依旧是那个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把持着小半个青州的矿藏和田地。至于酒楼，商铺，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产业，更是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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