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刚刚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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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刚刚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嗯,是的,我不久前,刚刚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我是一个甲状腺**状癌的患者,这次是我第二次因为这个病,躺进了手术室,二进宫了,不过这次,却没有给我矛盾的时间和空间。

        第一次发现这个病的时候,它,还是一个良性结节,我只能模糊的记得,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学生。一直到我是个大学生,我都知道,我的脖子那里,有一个不痛不痒的结节。我的脖子表面上看,并没有比别人粗,从外观和体感,我都没有任何的异常。

        以至于,我当时认为我就是个永远的幸运儿,不需要动手术,就这么一直坐拥良性结节一个罢了。到了后来,我上了大学,一个高中前都是理科生,到了大学学传播的文科生。由于高中的时候,生物学的太好,我的理想是将来会是一名医生,一名急诊科或者麻醉科的医生。

        哦,扯远了,对,我开始上大学了,所以我一个人在上海,一个人来到了上海上大学,我记得那年大三,我一个人去了浦东某个二甲医院复诊,那个男医生和我说:你这个超声看起来,这个结节不是很好呀,可能要做手术,你年纪这么小,我建议你去复旦大学附属的肿瘤医院,再看看吧,多听听其他医生的建议。我们也能做这个手术,但是我建议你去那里再看看。你家属呢?

        我说我是学生,就我一个人在这里。我的室友,因为也不太爱动,不喜欢走路,所以,他们也很少陪我去各种地方,何况要做一个半小时的公交来的医院。

        那天,我记得是下午2点左右吧,医院外面有太阳,我没有回学校,我也没有给我爸妈打电话,我用手里的那台诺基亚,查了一下去肿瘤医院的路线,我就在世纪大道,坐地铁当天去了肿瘤医院。

        我可无法用我的文字形容,当我第一次来到肿瘤医院的门口,那种感觉。我出了地铁,跟着导航走到医院门口,沿路很多人,拿着传单问我,要租房么,可以烧饭,可以短租,我都一一摆手说不要。我沿途看到很多的病人,带着帽子,他们在家里人的搀扶下,走着路。那时候还是夏天,但是上海没有很热,但是他们看起来却觉得挺冷的,身上都穿着长袖。一路走到医院门口,我发现我有点走不进去了,突然一下子眼眶就红了,可我也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哭,因为在上海这座城市里,如果你哭,除了骗子,不会有人来问你:小妹妹你怎么了。他们只会觉得,这个人哭什么了,这人蛮可怜的,然后从你身边路过。

        我的脚很拒绝往里走,可我来都来了,只能咬着牙告诉自己坚强点走进去。走进去,看到更多的是,推着轮椅的家属,坐在轮椅上带着帽子的患者,他们有的精神尚可,有的感觉在太阳下昏昏欲睡。好像一堆没有了灵魂的机器人,一个推着轮椅,一个被推着,从里面出来,从外面进去。那时候的我,觉得不久后,我可能也会如此了。有一种离死亡很近,不是恐惧感,是无助。

        进去大堂,第一个地方是分诊台,护士会告诉你去看头颈外科,然后拿好分诊纸条,去挂号的地方挂号,挂号单上会写3楼,头颈外科,我需要做扶手电梯上去,然后你会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片的人,坐的位置坐满了,站的地方也很拥挤。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科,没有坐轮椅的病人。我记得等了很久很久很久,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先进,可以网上预约,都是现场挂号,等着的。运气好,可以挂到当天的号,运气不好,下次再来。

        叫号到我了,终于到我了。医生告诉我,你这个超声看起来,是有点不好,但是哦,这个即使是癌,短期内也不会危及生命,综合你的年龄来看,建议你随访,每半年做一次超声吧,不要立即做手术,毕竟甲状腺还是和激素相关的,等你结了婚生孩子,再看吧。那年我,21岁。

        后来,我出国了。这段故事,是后话了。大概过了半年,我回来了,为了复查。

        然后这半年,我一直在研究这个病,我想,如果有一天孩子和甲状腺,我必须选一个,我会选什么。

        然后我将上面的过程,重复了一遍,不同的是,这次做完超声,医生说:哦,你这个需要现在做手术,这半年发展有点快,原来是左侧甲状腺,属于单侧,现在哦,左右都有了,整个甲状腺都不好了,而且好像周围的淋巴有转移。我给你拍入院吧,不过在我们这里入院前要做一个CT,CT排期需要3个月,你家属呢?

        我说我没有家属在这里,医生说那你打个电话和家属商量一下。

        医生说的这一切,就像现在的AI机器人,机械化不带任何的感情。看着检查,识别并告知结果和下一步的治疗。对他们来说,每一天都重复了几百遍这样的话术。

        我拿起我的病历和所有的材料,走出了诊室,我知道我不会在这里做手术的,因为我一没有家属在,二,我还没有自我产生矛盾过呢。走去了后楼梯,我尽可能练习着怎么说,可以显得我比较淡定又不害怕,又可以清楚且尽可能轻描淡写的和我爸妈描述这一件事,我该用怎么样的语气,我才可以将这件事讲得仿佛与我无关一样。

        我练习了第一遍,我觉得还是听起来,这个病有点吓人。

        我又改了一下措辞。我拨通了我妈的电话,她和我爸在一起。可我说到一半,我哭了。我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想着让眼泪缩回去,咽了口水努力将自己的哭腔压了下去。我妈就说了一句,明天去和学校请假,买后天的机票飞回来。我妈没有哭。至少在电话里,她没有。

        我说不可以呀,我那时还一边上课,一边在一个家教中心兼职,给一帮孩子上着课呢,我突然说请假,家教中心肯定一下子找不到替代我的人呀。我妈说,无论如何,买票回来。

        从医院出来,我记得我直接去了家教中心,和老板说,我做了一个检查,要回家动手术,需要辞职了。老板一点也不相信,说你看着这么健康,我们这里不能说走就走的,你走了明天课谁上呀,其他老师不要忙死了。我说我妈妈给我买了后天的机票,我得走了。无论如何。老板和其他老师看我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厌恶、嫌弃,仿佛我撒了一个弥天大谎,那个月的工资也没有发给我,我就这么骑上我的自行车灰溜溜的走了。

        一切我都按照我妈说的做了,我回去学校和辅导员说了,辅导员说,那你需要休学吗,我不想,那你先请假,将要签的字去签了,找教务处主任,找上课的老师,找宿管老师,找...反正就是,我需要在一天之内办好所有的程序,签好所有的字,告诉所有人,我生病了,我需要请假。第二个我是和上课的教授说,教授是澳大利亚人,他很惊讶的说,天呐,你还那么小,要好好的看医生,我说我可能来不及回来考试了,我不知道我需要请假多久。教授说:没关系的,到了考试的时候如果你没有回来,但是你身体OK,我将试卷发到你的邮箱,你自己家里作答发回我的邮箱,这就是你的考试,你的试卷会是开放式的问题,和其他同学不一样。但是如果你考不过,明年等你回来重修这一门就好。我点点头。教授最后说了一句,我会等你回来上课的。接下来,我和我的室友说,我要回家动一个手术,我可能生癌了,我的2个室友,一个瞪大眼睛O着嘴,说了一句:不会吧,你不是刚从国外回来。另外一个说了一句:没事的,死不了,哪有那么夸张。

        第二天睡醒,我就拖着行李箱回家了。下了飞机,我妈说的是:我都给你安排好了,现在你爸就直接带你去医院看医生,明天应该就能手术。

        嗯,我自我矛盾的机会,被剥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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