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 / 16)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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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 / 16)
        犹似天坑的开封曾有一座万岁山,后来被战火磨平了。但在大江王朝时期,万岁山还是高耸入云的一堵天然屏障,坐落在开封的西北角,是皇家打算建造园林的山水胜地。不过这个计划至今尚未落实,万岁山的主人,皇家惹不起。那是群奉行老庄学说的全真弟子,自古皇帝敬道士,人家的七星宫从盛朝起便盖在万岁山了,抢人地盘在这个时代是违背礼法更有失体面的罪过,所以直到天佑十年,官家每每微服私访万岁山,都只带几个宦官侍奉左右,万不敢惊动这些修行的道士,惹了天上的神仙。

        而七星宫的掌教,历代都与皇家礼尚往来,维持着微妙的主客关系,各自也都相安无事,独独传到了吴钧天这一代,他对皇家却不客气,大门一关高山一封,直接将狠话甩在了宦官的脸上——“这五湖四海姑且是官家的所有,万岁山却不包括其中。金先生请回,恕我教弟子不招待。”金碧哪里丢过这样的脸,当即砸开了吴钧天的房门,气冲冲的吃了两口冷茶,觉得好没意思,起身拍屁股走人。

        走到玄关处,他怄笑了,扭回头打量这才点燃炉子再煮新茶的吴钧天,悄悄将收编七星宫的旨意藏进衣襟中。因此事,官家并未怪罪金碧,而是加以重用委以重任,如今更视为左膀右臂,所有官家不好明着去办的,金碧替他办,活像一道隐匿于黑夜中的影子,是官家求人不张口、灭人不沾灰的刀。

        吴钧天不怕他,台面上的官家,还是幕帘后的金碧。他仗的不是他身为枢密使、掌管大江军事的生父,而是自己面对外人外事时的无懈可击,“我一直不敢问你放弃大好前途入道出家的原因,我怕我听后羡慕你拿得起放得下,却连像你一样的敢爱敢恨都做不到。”没入鸟语花香中短暂的这么悠闲一刻,金碧对吴钧天谓然而叹。

        吴钧天却道:“先活着,才活好。”他何尝不懂金碧尝过的酸甜苦辣,皇宫是个会吃人的地方,而金碧多年如一日的挣扎求生,他最大的成功便是活下来且正在活,吴钧天虽然不像金碧羡慕自己一样羡慕金碧,但打心眼里佩服金碧,佩服他这个不被人真心尊重的宦官。

        金碧道:“有句话咱家不知……”

        吴钧天打断道:“你在问我吗?你自己不清楚这话能不能说?”又道,“犹豫,就别说。”

        金碧爱死他这张嘴了,也不知道遗传了谁的口才,枢密使吴珩都没他这个小儿子伶牙俐齿,“我跟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口头禅也不让人讲了。”他笑道,在吴钧天的对面席地而坐,“亦军师,亦细作,且武将,且谋士,我知道你也是官家的人,对外的,对敌的,永远不对自己人,明是明,暗也是明。”

        “因为大江的当朝皇帝不是别人,换一个我也照样听从。”吴钧天道,“我效忠的不是某个人,所以无官无职,只以这种方式。”

        “咱家了解。”金碧本想玩一玩他的剑,到手却松开了,“怎么这么烫?你剑刚出炉吗,怪事……”

        如火灼烧般烫手的剑,吴钧天唤她“天胤”,天之后嗣,而天非头顶之天,嗣非天子圣上。天是神农轩辕,嗣是华夏子孙,“你是我见过最名副其实的人,”金碧抱起双膝,指尖轻点着炽热的天胤,这能融化人心冷漠的温度,他又贪又怕,不敢再度拿起,“《吕氏春秋》曰:‘天有九重。’你钧天谓之正中,《列子·周穆王》曰:‘钧天广乐,帝之所居。’只有真圣人的住处,才会发出悦耳八方的歌声。”

        他遂道:“广乐,和一个阉人推心置腹,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吴钧天这才扭头望向他,那双遗传自生母的灰眸,清澈的就像映在瞳孔上的月光,无惧耀日普照,“你很在意你身上的残疾吗?在我面前就免了吧,如果不是命运不公,谁会入宫为奴,这是你的错吗?”他淡淡道,语气明明那样轻,话里的每一个字,却吐的倍有分量,“人这一生贴了什么标签、顶了什么头衔、立了什么牌匾,都是随时可以更换掉的帽子,你死后躺着,帽子落地,又带不走,除了史家津津乐道,活人看着墓地的风光或破败,也没多大意思。”

        又道:“但你的心告诉我,你的灵魂,我能接受。这就够了,比那些面子完好里子残缺的人,他们应该反思的是,自己在我眼里,为什么还不如一个被他们歧视的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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