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婴 (1 / 2)
        肖明羽记得，奶奶经常一边剥黄豆，一边跟他说：“镇西边有块空地，下面埋着很多死婴。”就在奶奶已经有点糊涂的日子里，他常常听见奶奶说：“哎，以前帮人接生，亲眼看见好多女婴被弄死了，埋在那里，作孽啊。”

        就在奶奶失踪的前一天，他清楚地记得奶奶半糊涂，半认真地对他说：“明明，奶奶快不行了，你记住，等奶奶走了，你要连着七天去镇西边开满野花的那块空地给那些死婴烧纸钱，要不然他们不让我升天了。”

        奶奶还说：“纸钱我都准备好了，七袋，在我的床底下。”

        肖明羽看着堂屋挂着的那幅发黄观音图，看着奶奶日日点着的香碗里还竖着几根未烧完的短木签，他想着先帮奶奶再敬一下观音。于是不知是出于一种你什么想法，反正他从油漆斑驳的柜子里抽出三根香，又擦了根火柴点了起来。闻到这熟悉的味道，他安心多了。

        肖明羽对妈妈说：“妈，我想去西边野花地烧点纸钱。”

        他妈妈刘丽霞立刻吓了一跳，说：“那有人做了缺德事才去烧纸钱，你去做什么？好好学习，弄这些做什么！”

        他害怕地说：“奶奶说的。”

        刘丽霞立刻明白过来，她婆婆早些年确实给人家接生过，也目睹过这些可怕的事情，赶紧说：“小孩子家家的，好好学习，不要瞎想乱想。”

        肖明羽心想，只能找隔壁小花帮忙了。小花的爸妈也是常年在外面打工，她奶奶早就走了，爷爷已经续弦两次了，现在的奶奶已经是她第三个奶奶了。爷爷奶奶并不管她，整日听戏打麻将，自己偷偷弄鸡腿吃，这是公开的秘密，她爸妈又在外打工，三个姐姐都出嫁了，没人能帮得了她。

        小花一听，立刻就答应当天晚上配肖明羽去野花地烧纸钱。

        到了晚上，外面一片漆黑，妈妈出去打麻将了，留了肖明羽一个人在家。他和小花拿了一根蜡烛，来到了奶奶的房间，屋里仿佛还留着奶奶的气味，仿佛还可以听见奶奶在咳嗽，仿佛还可以摸到奶奶粗糙细长的手。他看见床上赫然放着一件红色的嫁衣，那是奶奶压箱底的东西，是她走之前自己拿出来的。

        看见这陈旧暗红的嫁衣，不知怎么的，他鼻子一酸眼泪流出来了，接着又一阵害怕。他钻进床底下，果然看见一个大纸箱，那是奶奶捡回来的一个破烂，里面装着一袋一袋的东西，肯定就是纸钱了，一数刚好期待。他拿了一袋就和小花往外走，担心妈妈会回来。

        突然，门响了一下，有人推开了他家的门，只听见有人在喊：“刘丽霞，刘丽霞。”肖明羽听出这是街头荣鹏的爸爸，是个杀猪的，他赶紧说：“我妈打麻将去了。”荣鹏的爸爸嘟囔一声“动作真快”，只听门又响了一下，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他和小花走在街上，这是秋天乡镇的夜晚，四处一阵安静，偶尔有几家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烛光。今天晚上刚好停电了。

        小花却仿佛一点都不害怕，一边走一边说：“你奶奶昨天才走，你妈妈就去打麻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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