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劲敌的诞生
        拓跋汉胯下一匹黑色烈马，扬着鞭子狠狠的抽了那马儿几下，强烈的条件反射让骏马疾驰的更快。没人能知道拓跋汉此时的激动（除了我，我是作者），手握兵权对他来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这是他追逐人生目标的起点。距离前线越近，拓跋汉的心情就越激昂。黄色的战旗，呛人的硝烟，和战场上撤下来的伤兵都让他激动不已。一路上快马加鞭，他没顾得上休息，甚至把自己的仆从都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一日一夜的奔波，终于，他到了。

        但这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失望及了。远望高耸的黑灰色城墙千疮百孔，城墙脚下的尸堆和血水发出刺鼻的气味，气味散布好几里地。隔着城墙百十来步，东于部队扎实了栅栏来保护营寨。这是铁岭关前线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没劲”。没有大规模的冲锋，没有你死我活的攻城，就连敌军一个士兵也没瞧见。

        拓跋汉到了大营，勒住马，早早迎来的兵长哈桑为他牵牢缰绳，两三个士兵小心扶着拓跋汉下了马。这样的迎接方式让拓跋汉觉得很不适，因为眼前的这些士兵好像没把他当做阵前将军，而是当做一个来装腔作势的文臣官吏。下马以后，他赶忙问道现在铁岭关的情况，毕竟他只有两个月时间。兵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现在的情况：原来开战伊始，顺军就使了诈降之术，他们买通了东于的参军，唆使穆勒将军（前铁岭关守将）相信了前来诈降的顺军，此等引狼入室之举无疑给铁岭关带来了灾难性的失误。数日后顺军攻城，诈降顺军里应外合，打开了铁岭关的翁城，导致铁岭关被攻陷。铁岭关失守后穆勒将军殉国，那该死的参军也了无音讯。我军于数周前开始反攻，但铁岭关门重墙高，难以攻克，多次强攻都伤亡惨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开始被动的围城。但一个月后顺军后援便会穿过“死亡之海”前来驰援，那时我军便是大败啊。

        听了一旁兵长的描绘，拓跋汉心底一惊，回想起临行前和老头子们的约定，说是两个月，但实际就只有一个月了。看来这一战真的是要决定自己后半生的走向了。拓跋汉在兵长的陪同下巡视着军营，一边看一边想着攻城对策，可眼前的一幕幕着实让他分心，在拓跋汉的心中，东于的将士个个骁勇善战，尚武崇荣，但从面前这一个个面如土色，不见生气的甚至是有些许绝望的士兵看不到一点东于将士的风采。他问道：“我怎么看这些士兵一个个都那么没精神啊？”，兵长语重心长的回答道：“围了几十天不见起色，难免会有些疲倦困顿，大家伙都想实实在在的跟顺国人干一仗，而不是天天看着他们在城墙上放冷箭。”就这样的军队是没有办法攻城的，而且围城军队人数也不是很多，一旦伤亡过度，那铁岭关便围不起来了。“给我说说铁岭关的情况。”，“铁岭关本是木棉（一个小国的国名）的国门，归顺我东于后，这铁岭关便成了我国的国门。墙高四丈，铅石为基。为了收缩防卫力量，铁岭关内没有其他多余的地方，只有储粮的地窖，输水的沟渠，和用于屯驻的藏兵洞。墙高院深，扎实牢靠。”，“等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只有仓库，沟渠和藏兵洞？”，“正是，修筑之初就被当做屏障来盖，城内可容纳千余人，一旦大门关闭，可称其坚如磐石也。”，拓跋汉听后日有所思，用手托着下巴，接着问道：“如果只有仓库，兵洞的话，那这唯一的输水沟渠便是铁岭关唯一的出入口了？”，兵长没听明白，这沟渠怎么成出入口了？难不成要我军从沟渠游进去？兵长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疑惑给说了出来，“将军，这沟渠在修筑之初也做了规划，就是一道长渠贯穿关内，要游进去只怕是会憋死在半路。”，兵长的这句心里话差点把拓跋汉逗笑，他没想到前线的这些个老兵这么实在，回答说：“我当然知道了，一条水渠贯穿关内，这是我们的机会，听了臣下所言，我已有对策。”，“哦?将军快讲。”兵长现在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刚才半天他差不多都做好了带兵游进铁岭关的准备了。“你先召集将官到大帐议事，我会说于你们听的。”，兵长为拓跋汉揭开大帐的门帘后，就急急忙忙的小跑去召集各将官去了。

        【东于军帐】

        时至申时，日头已不再那么毒辣。四五个结实的大汉并排走在东于的营寨里。“哈桑，你见过新来的将军了？”，穿着棉袍的的大汉问着前面带路的兵长，兵长现在很兴奋，特别痛快的回应道：“嗯，像是个干实事的人。”，“嗨，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呀？就一个月，老子带着兵肯定能爬上铁岭关。”，“你爬上去有什么用？把翁城占住？你大前天后腰中了一箭，现在还疼不疼？”走在最左边的，个子最高的人打趣的回应着他旁边的将官。“就是啊，陀泰芝，你后腰的伤不要紧吧？”，“你俩说够了没有？我们唐达木（被东于吞并的部落）人从不会因为这些小伤而退缩的。你们两个哑拉汉（三级种姓中中等的一级）有什么资格说老子？”，半晌没说话的兵长哈桑打断了他们，严肃的说：“还真别拿种姓说事，这新来的将军是个克图努尔（三级种姓中最低的一级）。”，“克图努尔又怎么了？只要是他有本事把铁岭关打下来，我陀泰芝心甘情愿给他提鞋。”这句话谁听了都会觉得扯淡，白瓶（三级种姓中最高的一级）怎么会给克图努尔服务，起码不会去给克图努尔提鞋子。众人没放在心上，但“后腰中箭”一事，却给紧张压抑的军营带来一丝笑意，谈笑间已经到了大帐的门口。哈桑示意卫兵揭开门帘，让大伙进去。

        众人走入大帐，看见年轻的拓跋汉站在桌子面前，一边吃着一块干肉，一边仔细研究着铁岭关一带的地形图。“将军，众将官都来了。”，“辛苦你了。好，现在来说正事”。位列两边的将官看见这个年轻人一点不紧张的神色，还吃着肉，心里就泛了嘀咕。陀泰芝小声对一旁的哈桑说：“这小玩意估计连刀都不会用吧。”，哈桑没理他，站定了身，问拓跋汉说：“将军之前想好的对策，现在能与我等说了吧。”，“不急，我先问你们几个问题，这铁岭关城内的水渠确定是没有匝道，没有滤网？”，“确认无误，末将曾在铁岭关驻守过，对里面情况熟的很。”棉服大汉抢先回答，“好，那铁岭关的城防构造也就只有前后两个大门是吧。”，棉服大汉接着回答道：“倒是有些侧门，但现在该堵死的都让我们堵死了。”，“那就是说现在的铁岭关就是一个从外面打不开的铁罐子了。”，陀泰芝有些不耐烦了，顶着拓跋汉说：“将军要真是有什么妙计早早告知我等就好，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这样的以下犯上，底气还是来源于他的种姓。拓跋汉没放在心上，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情况。“校尉莫急。现在的情况是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这样的情况我们已经赢了七成了。”七成？大家伙都懵了。“大人莫不是打算饿死里面的守军？据我所知，城内粮仓还可维持他们数月之久。”棉服大汉觉得拓跋汉一席话有点扯，不只是他，哈桑也这么觉得。

        “不！我们下毒。”

        这？“情况我都了解，在确保我军兵力充足的情况下可以保证铁岭关与外界完全失联。信鸽飞不出死亡之海，狼烟也会被黑沙暴掩埋，那这铁岭关守军就是待宰羔羊，从外面进不去，我们就从里面把他打开。我看了一下地图，从大柏溪支流中游下毒，被污染的水流会流入铁岭关水渠，我们将排水口堵死，便可切断铁岭关用水之来源。不喝带毒之水就等着渴死吧。铁岭关内容身狭小，死尸运不出去，便会腐烂发臭，甚至是产生瘟疫，不用一月，十几天足矣。”，这番言论显然是震撼住了堂下几人，尤其是陀泰芝，惊的说不出话来。“但这毒从何来呢？”哈桑追问着“兵长所忧我已尽知，支流中游河谷不算太深，只要用足了易于溶水的毒药，很快就能流入铁岭关。考虑到用量之大和时间之紧急，我们一天也耽误不得。”在场的将官们大都认可这个计划，但出于一些原因，他们没有表态，只有棉服大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大人，以下毒之方式攻占城池，真的妥当吗？以前我们打，守军就算是顶不住了还能开城投降，大人的这一计策，算是毒计啊。”，拓跋汉知道他什么意思，用下毒的方式来攻克铁岭关不太人道，难免会被人说为“奸计”，但他一切的所为都是为了胜利，“慈将不掌兵，诸将还是依令行事吧。健锐兵长哈桑！”，“臣在！”哈桑听到拓跋汉在给自己下令，立马单膝跪地，抱拳接令。“命你召集懂毒用毒之人，在四日内准备七斗溶水毒药，要保质保量。”，“臣领命。”，“黄骑副校尉陀泰芝！”这个克图努尔居然直称白瓶名讳，这惹得陀泰芝很不痛快，但毕竟是当兵的，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下跪领命了，“臣在。”，“命你率众五百，在五日之内到支流下游找到铁岭关出水口，用泥沙岩石堵住，不得有误。其余诸将，带好自己的人将铁岭关围死，时刻关注城门城墙动向，敌军露头就打，明白了吗？”，诸将一起说了一句“明白”。安排好一切后，拓跋汉已经隐隐觉得胜利在望。每个人各司其职，胜利就近在咫尺。

        有了目标后，整个军营都“活”了过来，哈桑召集的人在日夜不停的“制毒配毒”（拒绝毒品，珍爱生命），散发出刺鼻和辣眼的白色烟气，没有人发牢骚，因为这是毒药质量的标志。

        陀泰芝也带着人早早找到了铁岭关的出水口。“淦！这么大个豁口子怎么堵？给他修道坝吗？这老小子肯定是故意难为老子，要是铁岭关打不下来，老子肯定扒了这个克图努尔的皮。”陀泰芝蹲在河涯上，看着下面那么大的一个出水口，不由得暗骂道拓跋汉，他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向水中，“噗通”一声，沉了下去。他站起来，转过身，对着后面的人大喊：“都给老子打气精神来！咱们就五天时间，要把这水口给堵死，找几个人放哨扎营，其他能动唤的，都给老子搬石头，和沙子去！五天之内干不完，你们就自个给拓跋汉解释去吧！”他一声令下，这五百人立马行动，开始找寻这河岸边一切能用来填补水口的东西。在陀泰芝对岸的密林里，拓跋汉注视着这一切，用手托着下巴，很是满意。他知道这个白瓶对自己不满，但还是能坚决贯彻他下的军令，看来是个忠诚良将，这一点十分难得。

        几天后，拓跋汉来到后山，看到营内冒起浓浓白烟，伴随着难闻的气味，他捂住口鼻，眯起眼睛艰难的向深出走去。看到几十个大瓦罐并排摆放，那烟气就是从罐子里发出的，忙活的士兵个个“全副武装”，不敢让一寸皮肤露在外面。正在搅动罐子的哈桑看见拓跋汉回来了，一个健步迎上去，二话不说就把拓跋汉拉走，一直远离那些罐子后，二人才停下。哈桑抹下了嘴巴上的棉布和眼睛上罩着的白色薄纱，略带抱歉的跟拓跋汉汇报情况：“将军呀，你要是没什么大事千万不要往那边走，我们做的药烈的很，那白色瘴气也是有毒性的，长时间把皮肤露在烟里面会让烧坏的。”，“行，我知道了，你们做了多少了？”哈桑拿起手里的棉布对折，往旁边的木杆上甩打了几下，痛饮了一大碗水才回答：“四天肯定能做完，但是做这玩意太危险了，这不到一天已经让抬下去两个人了。”，“要多少人我给你调配，陀泰芝那边情况挺不错，你这边也要加把劲啊。”，“大人啊，末将说句不当讲的话，陀泰芝那个人傲慢的很，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您多包涵，别的我不敢说，但要是论起上阵杀敌，他陀泰芝绝对是能排的上号的。”哈桑为人挺随和，有点“和事佬”的气质，这一点拓跋汉很欣赏，阵前对弈，最重要的是自己内部不能乱，有哈桑这么个能左右调节的人，倒是让拓跋汉省了心。“我知道，因为种姓的问题他对我意见很大，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同仇敌忾啊，我在北岳生活的几十年已经看开了，我会一视同仁的。”哈桑很认同，不过手头工作要紧，趁着跟拓跋汉汇报工作的一会，喝口水歇一歇，已经让哈桑觉得耽误时间了，目送拓跋汉离开后，又围上棉布，投入到制毒配毒的紧张工作当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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