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这样的宁静生活过了二十来天，一张纸条重新打碎了继东的梦想，那时一张通知报到预科生录取的条子，是母校袁老师托人送来的。继东再次站在跳出农门走出大山的希望线上。第二天一大早继东就带上准考证按纸条上写的地址找到教育处的三楼招生办公室报名处。进了办公室继东看见许多大人们在填各种表格，继东来到报名处领表格时发放表格的女同志奇怪的问：是你一个来的，家里大人呢？继东被问的不知所措，只好搪塞说：家里有事，我家离这里很近所以基于自己来了。报名表填好后她告诉继东回家等待通知吧！继东说：不是已经报名了吗？她说这才是处不报名，录取还要经过最后的研究决定。继东只好回家等待了。

  回到家，队里的人都吵闹着要贺继东这个大学生，说队里多少年来没有一个考上学的值得一贺啊！继东解释这事还没有底呢，他们却说纸条上明明写着让你教育处报名，还来唬我们吗？继东耐心解释今天是去报名了，人家说录取还要等研究以后才通知。他们纷纷说这当然得找人通融通融了，你没这方面的人当然就很难说了，他们便一哄而散。他们走后继东赶羊重新出山了，不过这次没有背画夹，他已没有画画的那份心境了，心里烦得要死。回想着短短一个月所发生的一切，好像老天爷和他在捉迷藏一样。继东在想他们说的话难道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谁有能帮助他呢？他的脑里反复进行搜索也只不过认识几个老师而已，没有什么事大人物。他失魂落魄的在山沟里跟在羊后转悠，夕阳落山继东再也没有心情去欣赏着美丽的西山落日的诗情画意了，只好赶着羊回了家。

  回家后三姐告诉继东二哥的老丈人来找继东。他是去亲戚家吃酒席回来，又喝了个大醉疯疯癫癫的在大门口吼叫，继东的三姐以为又是来寻着闹事哩，就说：我二哥二嫂他们都不在呀！他气汹汹地说：我是来找我的学生的，与你们都没有关系，我和你们别的没有话可说，我找我的学生说考学事。继东三姐一听是与继东考学有关马上说他放羊去了我叫他回来，他吼道：都啥时候了还放羊？叫继东到我家来。他说着呜的一声摩托车冒着一股白烟就不见了。继东吃晚饭便去了老师家，进门后知道他以准备脱衣服睡觉了，他说：你我是师生一场，你又是咱队里我之后唯一一个有希望干国家事的人，我认为我完全有必要帮你这个忙，但这必须与你们家划清关系，尤其是你二哥他们划清关系。今天我在亲戚的事情上问我们老六，他说你还未在他们的想象之列，所以我给你出个主意明天赶紧到他家和副校长家里都跑一趟，给人家多说些好话让人家把你放心上。但你不能说这个消息是我提供给你的。他老婆说不是都报名了吗？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说老婆你懂个啥，他们这些事领导层的口子，校长一定有一两个名额的。他对继东说：就这样，你按我说的话明天赶紧去办。

  告辞回家谁在炕上继东开始想明天见这两位校长去了应该怎么搭话，中间如何对答，整整翻来复起的构思了一个晚上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结果，天明了才迷迷糊糊了一觉。吃过早饭继东变骑上自行车带上一包好烟出发了。首先去校长家，校长正在午休，继东结结巴巴的说明来意，他睡在床上说这个没有什么要跑到，人家是按分数逐个录取的，你就回家等通知，再别胡乱跑了。继东心悦诚服的地上一支烟，说了一声打扰您休息啦！从校长家里出来继东在想到底再去不去副校长家，校长说的很清楚按成绩逐个录取，叫不要胡乱跑。但他却说一定要找，继东一时没有了主意，但自行车却在向副校长家驶去。副校长还是教导主任是叫过继东和几个同学给他家移栽过烤烟，继东心想也许副校长还记得他，还记着他的辛苦劳累呢！心里泛起一阵窃喜来。真不巧，他们全家都在大门外的空地上系烤烟叶，继东想调转自行车头离开，但是被人家看见了又不好走。一下在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全家人都在怎么好启齿？副校长好像知道继东的来意，他说你有什么事说吧！继东趁机走近蹲在他的身旁说明来意，他爽快的说：这个事情咱们学校的钱老师有这方面的人，你准备上1000元，我给钱老师说这个事，你有钱吗？继东说有，鬼才知道继东说的是假话，他那有钱呢！副校长说：你先把钱拿来我随后给钱老师说这个事。

  继东一气之下回到家又重新牧羊画画，装出世事与他无关的样子。但是每碰见人：你咋还在放羊呢？不赶紧托人泡泡你那事，可不敢坐等啊！话虽这样说，但继东能去找谁？每当这个时候继东就自我安慰说世间自有公道，人间自有真情在。

  大约一个星期后，继东的老师又捎话叫继东去他家，继东想他是不是问去两位校长情况，继东正发愁给怎么说呢？他洋洋得意的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今天听学校领导说咱们学校有两个被录取了，其中一个就是你，你看按我说的跑了是不是起作用了！鬼才知道起作用了呢。继东说：我可能伤不起这个学的，听说要多交5000元。他却说一定要上的，这个机会难得，多少人想上都正争不上的事，怎能说不上呢！至于钱的问题你家不是有羊吗？卖掉不够再借贷。他说：我的钱倒是有两万多都是存在银行里，我也有妻儿老小，还有我老了马上退休了生个病什么的都得花一笔钱，我只能答应在银行做担保贷一笔钱。这真是雪中送炭啊！继东感激的不知怎么表达，忙站起来千恩万谢老师无微不至的关怀。他说：我是看在你和我师生一场的关系上，至于你二哥和我女儿的事，他们都是些没文化的下等低贱人干下的蠢事，我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为了得到老师的帮助，继东就违背良心的说二哥和二嫂是低贱的下等人，不敢对他们为争取自由婚姻而不畏封建强权的压迫的斗争精神和追求自由的抗争精神歌颂、赞扬。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却要找最好的词语来奉承他。只有对自己说声对不起了，人这个高级动物确实是个精灵。

  终于有一天，同录为预科生的建林送来了通知书。继东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社会还是公正公平的，并不是那些人的全是人情关系的，难过的是钱成了头等大难事。父亲的态度坚决地表示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继东上这个学，母亲说钱实在太多了，但也没有表示反对她是从实际发出的一种无奈。之后，全家全力以赴的进行筹钱行动。真是苦命人祸不单行，首先是今年大旱农副产品收入几乎没有，只有少量的杏皮和杏胡收入了三百元，和往年相比少收入一千多元，黄花菜和槐米绝收。十几个奶山羊在年初一个能卖二百多元，持续的大旱无草放牧，羊价随之大跌且出售不快，只有屠宰的贩子收买，农民已无心养羊都开始猫吃糖瓜只顾嘴上挖抓了。这还不算倒霉，因为这是“普天同庆”。雪上加霜的是继东家的羊突然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把兽医请来说是羊痘，发病时羊遍身发起小红疙瘩、流鼻涕、眼睛发红、嘴烂不能进食。而且互相传染非常快，不到两天，虽请兽医给羊灌药打针进行治疗已死去三个。在这种情况下只好进行隔离，没有病的继东去放牧，生病的留在家里自行游荡。继东原打算首先卖掉羊可是母亲反对，说羊根本卖不了几个钱，不了事。继东的父亲说不卖那里找钱去？继东母亲说还有两个母羊母上就要下羊羔了，卖了划不来，她说继东的二堂叔刚出嫁的女儿有钱就向他借。果然两天后两只母羊下了五只活波可爱的小羊羔。在这期间继东已经坚持把几只肥壮公羊卖掉了，这病非常危险羊随时都可能死去，继东的母亲也就没有坚决反对。几个活泼可爱小家伙长得非常快，可是一天五个小羊羔又得了这种病，赶快进行救治，还是一夜之间全都命归西天了。早晨起来面对五个毛茸茸洁白无瑕的小羊羔继东的心里向被针刺一样疼，他懂动物竟有如此深的感情？继东准备把它们抛入山野，继东的母亲却让他把它们的皮剥下卖钱，继东气愤地说：舍不得卖羊，可是舍得让它死，皮能卖过羊吗？继东一句话把母亲顶撞的满眼泪光的说：我舍不得，舍得死，我辛苦的是为了谁，卖去吧啊，都卖光喝西北风吧！继东第一次这样无理而不敬的把母亲气哭了。他心里内疚极了，简直像无数只爪子在抓他的五脏六腑一样难受。钱啊！这个魔鬼它会使人编的没有理智，向它屈服。最终羊卖的之剩这两只母羊没贩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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