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誓言
        茅屋后的两颗大枫树在沉沉的夜色中傲然挺立着，阴风煞煞，不可计数的枫叶沙沙作响，无边的黑暗似乎亦无力摧折生命的顽强.

        凉气在夜里时候较凌晨更浓重些，站在树根下，凉气倏地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少年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呼，呼...＂聂空双手合十呼出一口热气打在双手上，摩挲一阵，热气在掌心处悄然凝聚起来，他缓缓抬起右手，白皙的掌心摩挲着沟壑纵横的粗糙树皮，纤细的五指缓缓划过深浅不一的沟壑，＂霜花烂漫迷人眼，枫叶红于二月花.＂聂空喃喃自语，他仰头看向树冠，粗大的纤细的树干朝四面八方无规律地伸展开来，交汇处纵横交错地共同撑开一个巨大的穹顶.

        ＂屋后生长着两颗大枫树啊，那是我的家！小时候，我的爹娘常常在树下陪我捉迷藏，陪我玩骑马.可是那些可恶的海盗让我们什么都没有啦，什么都没有啦！＂聂空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少年的枫树记忆，他的双拳悄悄地往里握紧，＂我在宫里的家没有生长枫树，只有桃树.你的爹娘因为海盗没有啦，我在海上因为海盗差点也没有啦.＇后事不忘前事之师.＇我们绝对不能重蹈覆辙！＂聂空低声喃喃自语道.

        ＂呼，呼...＂聂空在脑海里回想着从宫里侍卫处学到的一些拳脚功夫，一招一式挥拳踢腿在枫树下舞动起来.枫叶飘过衣间被一拳打开，凉气划过双膝被一脚踢散.少年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格斗武术的孤寂锤炼中，细密的豆大的汗珠不知不觉地布满额头脸狭，受重力作用不断汇聚在脸上淌下几条粗痕，粗大的双臂暴起纵横交错的狰狞青筋，皮色渐渐泛红，身体承受的极限到啦.

        ＂呼，呼...＂聂空宽广的后背靠在树干上，口齿张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吸急促，双手撑着两侧，宽厚的胸膛起伏不定.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环视一圈，双腿前面呈扇形开辟出一块干净的地面，那是练武所置.上下眼皮不停地重复张开与闭合的动作，他感觉十分疲倦啦.后脑勺缓缓枕着树干，一股沉沉的睡意袭上脑海，他缓缓闭上双眸，一觉天明.

        ＂哦，哦...＂远处此起彼伏地传来嘹亮的鸡鸣声，一声接着一声不绝于耳，白里透红的双耳轻轻颤了颤，明亮的光线射入双目，聂空从一夜的睡梦中悠悠醒转过来.

        ＂啊！＂口齿发出一声短啸.聂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有些酥软的腰身，一股轻微的负力感突兀地从膝上神经传来，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些诧异.聂空双眸聚焦视线往膝上射去，一本表皮陈旧的线装古书突兀地出现在瞳孔深处，他伸出双手捧起古书凑近眼前，三个龙飞凤舞的黑色宋体字悄然映入眼帘－＜＜无笙经＞＞.

        ＜＜无笙经＞＞从这一刻开始迎来它的第二位主宰！

        ＂这是谁给我的？他为什么给我？＂聂空在心底疑惑道.＂这是什么书？＂聂空左手捧着书，右手往左掀开第一页，＂天下无敌，无惧天下；无惧者，不惧无敌！＂一句哲理深奥的序言印在开篇，聂空在脑海中细细地吃味一遍，心悦诚服，口齿嗫嚅轻轻点了点头.＂水无常形，人无常势；以静制动，以柔克刚.无声胜有声.＂一些道家理论印在第二页上.往下翻页，一个个动作各异的小人持着兵器做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动作，页边言简意赅地诠释着各种动作的要领.

        ＂这是一本武功秘籍啊！＂一页一页往下面翻，聂空的双手颤抖不住，心潮激荡不已.＂相信坚持的，坚持相信的.＂合上古书，聂空在心底回想着这句结束语，＂为天谋幸福，为地谋幸福，为人谋幸福！此生，我绝不变此心.一千年，一万年，这个礼，我认死啦！＂聂空的双唇无言地紧抿着，垂下的双拳无声地握紧着.

        古书放进袖中，聂空遥望天际冉冉升起的一轮朝阳，＂东方升西方落，历史从来没有改变！＂聂空的心境在此刻有些豁然开朗之境，他大踏步走回茅屋唤醒公孙先生原路返回＂相念阁＂，一连数天闭门不出，废寝忘食地专心研究＜＜无笙经＞＞，龙英接连数天来到＂相念阁＂前，大门无一天不紧闭着，他只能望门兴叹，数天无功而返.由此，一些微妙的黑暗悄然笼罩＂相念阁＂的上空，阁中的一老一少对此浑然不知，亦无力去改变些什么.

        入夜，夜幕降临，天地间染上一层朦胧的夜色！

        在＂相念阁＂后的一处茂密的竹林内，一堆篝火在一片人力开辟出来的空地上静静地燃烧着，不时有木柴燃尽发出＂噼啪，噼啪＂之声，落针可闻，此起彼伏.纤细的火苗闪烁明灭飘忽不定，周遭的光芒时昏时亮，五米开外漆黑一片，胆小之人身处其中不免毛骨悚然！一位身穿月牙色长袍的俊美少年把双手搭在膝盖上，纤细的十指往下耷立，双腿交叉盘坐在一块大青石上，身前三步开外的地面上笔直地插着一把四尺长两寸宽的锋利横刀，横刀傲然地矗立在原地，寒光凛冽.如老僧入定的少年双目紧闭，双唇紧抿，口齿嗫嚅，一股股厚重的气势波动不断地从少年的身体深处往外涌动，宽大的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之声不绝于耳.

        ＂呵！＂双目倏地张开，双手撑开，口齿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短啸，少年倏地从大青石上站起来，他微屈双膝，双腿蓄力，＂嗯！＂喉咙深处发出一道厚重的闷响，双腿突兀猛地从大青石上腾跃而起至离地三米处，少年的身影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矩形弧线翻滚一个跟斗安稳地落在横刀前.他伸出右手抓住刀柄，关节微微发力，＂吱咧＂一声，横刀离开土地到了他的手中.刀置于胸前细细端详，＂磁有两极，文武便是俗世纷争的两极.文武兼备如阴阳相合，然后有传承！＂聂空喃喃自语.他缓缓闭上双目，脑海中回忆着＜＜无笙经＞＞传承的一招一式，手动，腿踢，腰舞，持刀在大青石前忘天忘地忘我忘掉俗世的一切全身心地投入舞动起来.明月高悬，月辉清冷！竹海在夜风的摩挲下波浪起伏，沙沙作响，两三只羽毛墨色的竹鸟偶尔从海里跃出，鸣声凄凉地扑动双翅冲入夜幕消匿踪影.

        大青石处，木柴已燃去大半，火焰似明若灭.＂吱，吱...＂尖锐的刀刃切开空气的音爆声在空地上此起彼伏，＂呼，呼...快速移动的衣袍撞开空气的闷哼声重重地敲击人的双耳，＂噗，噗...＂闪转腾挪的双腿划过砂石的撞击声不断从地面升起掠向周遭.剧烈的动作，激荡的声响打破了此处的宁静，始作佣者却浑然不觉.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刺耳的分贝渐渐减弱，此处缓缓归于平静.＂吱咧＂一声，横刀猛地插入地面，聂空左手撑着地面，右手扶住刀柄，单膝跪地，宽厚的胸膛剧烈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色通红，细密的豆大的汗珠子布满额头脸狭不断往下滴落，汗珠子溅在黄土上留下一个黄褐色的印记，身体极限到啦.

        ＂我已锤炼数天，挥刀的声音至今较初学时只减弱一两分，无声之境果然晦涩难懂，不易登堂入室啊！＂聂空口干舌燥，嗓音嘶哑，他喃喃自语道.他抬眼环视一圈四周，空无一人，漆黑一片.竹根儿底下，草棵子里，蛐蛐儿轻轻地唱着：＂蛐，蛐...＂好像也在享受着宁静时光的幸福.

        ＂欲速则不达，劳逸还是和谐结合些好.练武非一朝一夕之功可得大成，今日便到此吧！＂聂空甩了甩混沌的思绪，从地上站起来，横刀划出一个闪亮的弧线负于身后，他看了看篝火，摇了摇头，扭头转身顺着原路往回走，一道忽明忽灭的背影落在身后，越走越远，渐行渐灭.

        ＂吱扭＂轻轻一声，＂相念阁＂的门扉往里敞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缝，聂空蹑手蹑脚进了阁.门合上的一瞬，他仰头看了看挂在苍穹上的一轮半月，月色已暗淡许多，周遭染上一些斑驳的暗块.＂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话音未落，门扉已悄然合上，与世隔绝.

        聂空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卧室，横刀置于竹壁上，转身落在榻上.他在黑暗中圆睁双目，＂武王殿下在我国＇咆浪＇港口下船，正是本王亲自将武王殿下接到汐京的＇相念阁＇安顿下来.如此一番待客交流，本王如何不认识武王殿下呢？＂聂空在床榻上回想起龙赢在英王府里给予他的警告，眉头紧皱，＂我的一举一动时刻处在汐国的监视之下，处境不容乐观！＇为了明明睁着眼睛却看不见的命苦的母亲，那怕需披荆斩棘，那怕需遍体鳞伤，咬牙也要活着回去.＇我在＇锐武＇号上立下誓言的，我不能食言而肥，我一定要活着回去，活着回去！我命由我不由天，谁也不要想取走我的命！＂感同身受，两侧的双拳悄悄往里握紧，决绝而坚定.

        一股沉沉的睡意袭上心头，聂空缓缓闭上双目，一觉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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