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小学时光 第九讲 那些清晰的人
  时间来到了1994年的九月一号，这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是值得纪念一下的，因为从这一天起我就是四年级的学生了。对于四年级我最大的印象就是成绩直线下滑，成绩下滑的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但是结果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父亲，揍我的频率加大了，下手也狠了许多。这也难怪，我还真就是那种自律性极差偏又有点小聪明的孩子，只要揍一顿揍，就能好好学一阵子，只要好好学，成绩就能进步不少。发现这个规律的父亲为了重新享受到有个成绩好的儿子带来的面子，揍我的时候当然不会手下留情。所以那一年我挨的揍几乎是数不胜数。这只是一个笼统的记忆，因为时间过的太久我也不可能清晰的把每次挨打的原因经过结果清晰的记录下来。但是记得最清晰的事还是有那么几件的，不妨一写。

  四年级的班主任是从李阁小学调过来的据说是优秀语文教师的李怀伟老师，一同到丰棉小学的还有他的大儿子李彪就和我们一个班级。上文提过那时候的老师教育学生最大的法宝不是上课而是体罚，所以时值壮年又经常喝酒喝到微醺**经常会在课堂上演绎暴力场面。还好当时我的语文成绩很不错，没有沦落到充当配角的地步。但是我也做了一件足以让他对我的印象差到望见就烦的事。受硬件设施的限制，我们当时考试都是搬着板凳到操场上去考。几十个学生拉大距离的坐了好大一片，冬天浴着寒风夏天顶着骄阳很是辛苦，考试水平十成能发挥个七八成就不错了。而老师通常会在操场上的梧桐树下或者是在教室的走廊里坐着监考，既可避风又能遮阳。至于监考的效果那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我要说的是刚刚开学的第一次语文摸底小考中由我导演的一段小插曲。主角是我，而我们伟大的班主任以及他的公子李彪都沦为配角。

  事情的经过是这个样子的。当时我坐在最后一排正挠着头看着语文卷子最后一道题，毫无疑问是作文题，而题目就是给我们的班主任**有直接关系的《班主任二三事》。通常这样的作文题，大家都会写一些自己生病了老师带着去看病啊或者到家里给自己补课啊之类的话题。身为一个想象力丰富思维方式多样化的五星级学生，我对这些话题不但不屑一顾甚至还很鄙夷。我要写就写新颖的大家都不会写、不想写、不敢写的东西。可问题是我们的李怀伟老师才当我不到一个月的班主任，除了见他喝醉过两次酒其中一次还出了点小意外摔得一脸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看着别的同学特别是李彪同学奋笔疾书，我突然就不淡定了。环视了一下发现李怀伟不在视线之内，我用至少一百八十分贝的声音从后面叫嚷道：“李彪！你爸都是有什么二三事啊给我说说，别你自己、、、”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怀伟从走廊下面的一个柱子后面探出头用至少二百分贝的声音说：徐德地，你想知道啥，我来给你说？”我实在没有想到他老人家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看到他的出现我啊喔一声直接坐下了。全班学生包括李彪同学都傻傻的看着我忘记了做卷子。李怀伟站起来直接走到我面前劈头给了我一巴掌说：“你逞什么能，有本事把卷子做好，写班主任二三事就一定得写我吗？”我一声不吭的低下头做卷子，老老实实的写那篇作文。考虑到我已经得罪了语文老师又是班主任，我怎么写这篇作文都不会得高分的所以我就笔随意至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了。最后都把李怀伟写成无敌小金刚了。后来这篇满分四十分的作文我得了十五分，我的语文成绩是71分也创了历史新低。

  经过这次事件在语文课上我就没有被李怀伟提问过了。后来有一次写作文，我在那篇每个学生都写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作文题《难忘的一件事》中用了“栩栩如生”这个词，他给我批了几十字的评语。或许是因为四年级的学生，别说这个成语没有学过就是字都没有人认识，而我能正确的运用到作文里应该让他觉的很新鲜吧。

  四年级我的成绩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虽然抽考也有资格去但是已经只参加一门语文了。全乡第三名的成绩已经远远满足不了曾经沧海难为水的父亲的要求，他虽然也把奖状贴在了墙上但是贴的时候指着奖状说：“你看看你去年的成绩和今年的成绩是一直下滑的这样可不行。”我点点头第一次觉得那些奖状真的很刺眼，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弄掉，省的每次考完试都被父亲拿来和以前比较。可惜我的这一计划还没有得到实施父亲就又出台一个足以让我吐血的方案，就是每个学期的成绩报告单也都必须贴在墙上以激励我们好好学习。于是那一段时间我连炸房子的心思都产生过。

  由于小堂哥在三年级也留级了所以我又比他高一个年级了，这个时候我断不会再因为想给他一起玩，而选择留级等他了。我发现只要想玩和谁一起都能玩。我四年级时一起上学的是徐海英同学。他的小名叫黑蛋，族谱里的名字叫徐德仁，比我大一岁。我们几乎是每天都一起上下学，路上的时候乐此不疲的事情就是打架。那一段时间，电视里总是播放《笑傲江湖》《边城浪子》等武侠。对于其中的侠义精神我们实在不能参透，只能模仿一下武打环节了。于是每次放学上学的路上，我们两个都会突然间就动起手来，两个人彼此往对方身上猛踢狠踹，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以至于有一天课间的时候，在操场上的我们突然心有灵犀般，在隔着三四十米的地方彼此冲向对方，然后同时腾空出脚，只听“咚咚”两声，他踹在我的胳膊上，我踹在了他的胸口。强大的冲击里让我们俩个各自往后倒飞至少两米远。这个情节不止让几个玩毽子的女生吓的齐齐尖叫后傻在那里，连刚刚从厕所里出来的候老师也吓的一愣。他反应过来后赶忙去扶离他比较近的海英问：“怎么回事，有事没有？”海英直接爬起来都没有理他，转过头对我笑笑说：“小德你这一脚厉害。”搞得侯老师一头雾水，然后他叫我们到办公室给他说明情况。等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本就有着暴戾情绪的侯老师给了我们每人两耳光，然后说了句不知道厉害就撵我们滚了。我捂着脸出门就对海英说：“我们打一个月了都没受伤，候老胖猪这两下功力不小，我觉得我已经受了不小的内伤。”海英也搓了一下脸说：“我也觉得受伤了，那我们找个地方疗伤去吧！”

  那个时候我能记住的人还真不多了，就是有也只不过是个没有什么意义的名字罢了。不过还是有那么几个人有点印象的，随便提一下。

  先说一下于文强同学。他让我印象清晰的原因基于他有两件事极端与众不同。一是他每天无论中午还是晚上放学都会把文具盒装兜里带着。他不带书包也不拿书就只是带文具盒。这个行为让我对他产生了极强的好奇心。我问过他原因他说就喜欢这样。我偷偷的趁课间他去厕所的时候仔细看过他的文具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最后我的结论是他是因为耍个性才这么做的，于是在某段时间我也像他一样把盒子装兜里带着，果然感觉是不一样像警察带着枪一样的酷。可惜了没过几天还没有形成习惯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文具盒丢了，这让我后悔的肠子都拧成麻花了。因为我的盒子里不仅有文具还有几个我好不容易搜集来的洋火牌，都是水浒人物的那种。还有一件事就是于文强打架很厉害。他的这种厉害不是我们平时打架很猛很勇那样，而是很有套路很明显是个练家子。他在一次课间小矛盾时，左右腾挪的躲过了两个比他高大的同学的攻击之后，身子往后撤一步很霸气的说：别逼我动手。当时我都看傻眼了，那气质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心想着这孩子厉害的很啊有空得给他交流一下。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转走了，也不知道是我的人品不怎么样还是怎么回事，只要我想接近的人都转学让我很伤感。

  还有就是陈楼的于建攀同学。记住他甚至一辈子都忘不掉他的原因是他让我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到死亡。还是孩子的我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对死亡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而恐惧最能加深记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子的：从四年级开学到放寒假的那一段时间只要是在学校里，我都会和建攀同学一起玩。课间的时候我们一起打闹上课的时候一起说话，小孩子的友谊很单纯所以我那时候就觉得我们两个特别的好。冬天的时候他每天都穿着一个洗的发白的军大衣上学，还是孩子的他身高明显太矮小所以走路的时候脚总是会踩着大衣前面的衣摆，以至于他走路的时候特别小心那个动作很滑稽。当然也是因为他穿着军大衣的原因，每次打闹的时候都会尽量的客串防守的一方让我去打，所以我每次玩的都很开心。那一年，领成绩报告单的那天我们相互道别，谁曾想那两句简单的话竟然是我们的诀别。年后寒假开学他没有来，问了他们庄上的同学才知道过年的时候他因为和家里人生了一点气，在根本不知道喝农药自尽到底是什么代价的情况下喝了农药。天真的孩子喝过药之后还去和伙伴们砸纸牌，根本不知道死神已经来到了院子里，当家长知道后去抢救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他的坟头就在我上学的必经之路上，那是他家的地我早就知道的因为那块地里有一颗杏树，他带我去吃过杏。我自己在以前也去吃过。而他就在那颗杏树下长眠了，虽然很害怕我有一次还是到坟头旁边给他说了会话。二十年过去了我也没有再走过那条路，一堆黄土总抵不过风雨的冲刷，一段记忆也经不起时间的洗涤。坟矮了还会是个土堆记忆浅了还有痕迹，有些人想彻底忘记也很难。

  五年级我有个同学叫于月华，我很尊重她的。一是因为她是于建攀的亲姐姐，还有就是她唱刘德华的《天意》很好听。那是我第一次听这首歌，也是第一次听一个女生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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