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扒河堤
        下午大家都抓抓紧，争取在下个月之前扒完这片，也好回家过个安稳年，不然来年田地没法抽水，有个屁收成，都等着喝西北风……大喇叭里传来生产队队长的吆喝声。

        我们那里是一个相对落后的北方农村，那个年代没有挖掘机，机械设备也没有如今这么发达，每年的秋季农忙之后，家家户户都要派出年长的劳动力出来，在田地集中的地方挖沟开渠，以便来年庄稼的灌溉，一直挖到过年之前，我们那里管这个叫着“扒河堤”。

        由于这是大集体的“项目”，不参加是要扣“工分”的，而“工分”涉及到年底分粮食一家老小都得靠“工分”活着，那个年代，本来粮食的产量就低，正常的“工分”基本上一家人是吃不饱的，如果再扣掉一些那一家老小注定要挨饿的，所以挨家挨户再苦再累都是要参加的。

        父亲脱下解放鞋并排放着垫在屁股底下，拿起筷子在大铁锅里捞出一块大萝卜就着馒头吃了起来

        “老亚，吃肉不如喝汤啊还是汤好喝，嘿嘿！”说着拿起勺子“滋溜”喝了一口萝卜汤冲着父亲嘿嘿傻笑。其实根本就没有肉，那个年代只有过年才吃一顿肉，“扒河堤”的时候大家都管萝卜叫肉。

        我爸名叫李文亚，因为辈分比较高在我们那里所以村里人都管我父亲叫“老亚”。和我父亲说话的是我们村上的一个老光棍，整天疯疯傻傻的。

        听说年轻的时候，也是标准的帅哥，但是生性风流。本来和村里一个姑娘青梅竹马的，却沾花惹草和我们隔壁村的一个寡妇眉来眼去，这个姑娘也是内向从来都不讲不说的。

        就在和老光棍订婚的晚上，这个姑娘点着两根刻着双喜的大红蜡烛，穿戴着一身喜庆的新娘装扮，蒙着红盖头吊死在了老光棍家的横梁上，就连上吊的绳用的都是鲜艳红布，那么的喜庆。随着忽明忽暗的蜡烛的微光，“新娘”的尸体在房梁上随风轻轻的摆动，就像一个钟摆，暗示着老光棍不一样的人生的到来。

        而那天晚上老光棍还在寡妇家里温存。第二天回家看到这一幕，老光棍当场就疯了，后来就变得疯疯傻傻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村里人都说那个姑娘上吊的时候已经怀了老光棍的孩子，还是个儿子。

        后来有人经常会看到老光棍一个人在家抱着一个小襁褓呢喃，老光棍的父亲在他小时候就过世了，母亲也在这件事情不久后撒手人寰。

        这样一来就没人敢给老光棍提亲了，所以就这样光棍到现在。

        父亲笑着舀了一勺汤吹了一下喝了下去，要是平时父亲肯定不会理他，疯疯傻傻的说话也不着调，谁都不愿意理他。

        但是今天父亲心情好，见到什么都是美好的，因为算命的说我母亲这胎怀的是男孩，已经生了两个女孩了，在别人面前已经抬不起头来了，如果这胎再是女孩的话，我父亲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那时候就是重男轻女到这种程度。

        “老亚，老亚……”

        父亲抬起头发现刘婶在河堤坝上一边喊着我父亲的名字一边左顾右盼，焦急的像小鸡争抢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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