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开学的那些事 (1 / 2)
        夜已深，街上空无一人，或许有些黑暗的角落里蜷缩着各种各样的影子，因为没有阳光，那些影子不被人们看见。嚣张的寒风裹着风衣大腹便便地走过，卷起了地上被遗弃的塑料袋把它们送到空中的任意一个角落，最终落进了世界的阴沟里。

        漾漾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着大大的眼睛，他没有睡着，手里握着那一枚硬币，在想着今天的那个小男孩。漾漾这么小的孩子，就得承受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同情，忧郁和深沉。但漾漾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黑暗的那一头，那个小男孩坐在一个漆黑的草棚里，那里没有灯，没有床，没有桌子和椅子，只有他和他手里握着的另一枚硬币，他也在承受着不是他这个年龄该经受的人情冷暖和世间百态。

        每年的9月1日，对中国而言，都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它承载了很多家长和孩子的“喜怒哀乐”，写着每一个老师的满心期待和微微摇头的无奈，装着很多毕业生或毕业了很多年的“社会人”的万花筒般的回忆。

        “啊，真是太好了蒋老师，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的孩子升初二了还是你来带他。”马加明的母亲站在蒋老师的面前肥胖的脸蛋堆起了大大的笑容，“马妈妈，你不用太惊讶，现在学校都有规定了，每个班主任会连带同一个班级三年，所以啊马加明他们这个班到初三了还是我来带。”蒋洁雅带着微笑心平气和地对马加明的母亲说。“噢噢，是嘛，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我们马加明就得要你来带，其他老师带还真不行，我也不放心，主要是我怕把其他老师给气了。”说到马加明把其他老师给气到的时候，马妈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把目光从蒋老师的眼睛移到了别处，带着圆圆的金色大耳环的耳朵也红了起来。蒋老师嘴里说着：“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可是平静之下波澜兴起，往往一个人表面越平静内心就越波涛汹涌。

        本来不提要继续当马加明的老师这件事情还好，蒋洁雅在开学前收到通知说要继续任教同一个班级，这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因为这个班级不止一个马加明。洁雅花了几天，反反复复地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工作，比如老师的职责就是教导学生成为更好的人，指导学生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如果世界上都没有了坏学生，那哪里来的好学生呢；教一个好学生固然省心，但是把一个淘气调皮的学生教导成为一个善良上进的学生所得到的成就感远远比前者多得多……有时候话虽如此，道理也是这般，但是把这几个“马加明”变成“安高航”真的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任重而道远”啊。马加明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校霸，而安高航是出了名的学霸。

        蒋老师微笑的表面背后是发凉的脊背，马加明们真是太难管了。马妈妈一直在旁边列举马加明暑期里种种良好的表现，就希望蒋洁雅一如既往地多花些时间和精力在马加明的身上，其实马加明就没有“改过自新”的时候过，但蒋老师还是在旁边不停地微笑点头。等到马妈妈终于汇报完毕，然后填完马加明的报名信息走后，蒋洁雅终于松了一口气了，脸都笑僵了，而此时也已经是中午了，学生陆陆续续地报完名就回家吃饭了，没报名的就等着下午来。

        蒋洁雅走出教室，校园里稀稀拉拉的有几个家长和学生，她抬头看了看天，正午的太阳很高，也很刺眼，她反射性地抽回了脑袋，然后用一只手挡住头顶的阳光顺着学校的林荫小道快步走到饭堂，要走到饭堂门口时，赶紧加快速度，最后三步并作两步一跃到饭堂走廊，因为那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洁雅深呼一口气，真的是解放了，稍作调整就进入饭堂门口左转走上楼梯，来到饭堂二楼。二楼的餐桌前都坐着其他老师，大家都是扎推坐在一起吃饭的，就像学生一样，聊得来的人、关系好的人、有事情商量的人都会坐在一起，剩下的就是三三两两散落在角落，默默地吃饭，吃完饭就走了，就像徐志摩的《再别康桥》里写的——“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从不参与喧哗，安静地做一个“不合群”的人，有时候不是讨厌那些人，而是自己喜欢一个人的独处时光。

        “蒋老师，怎么现在才过来啊。”一团人中间冒出一个像熊猫一样圆圆的脑袋兴致勃勃地朝蒋洁雅打招呼。“没办法呀，马加明的妈妈也太能聊了，陪着她耽搁了一些时间。”蒋洁雅边朝打饭窗口走去边回应“熊猫老师”。

        这个熊猫老师本名叫黄千宝，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兼生物老师，幽默诙谐的性格背后却是让很多坏学生都闻风丧胆的“冷面杀手”。因为职位的需要，常年和学生打交道，斗智斗勇，很多淘气调皮的学生违反了校规或是做错了事情都逃不过黄老师的“五指山”，黄老师的原则是：任何时候我都可以和你开玩笑，可以和你做朋友，但是如果你违反了校纪校规，那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底线，那一刻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很多学生敢怒不敢言，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是“暴风骤雨”，在女同学的眼里，呵，真是一个多变的男人。大家束手无策只能在背后给他取一个花名——国宝大熊猫，但是从这个花名可以看出来，同学们对黄老师的爱依然在，而这个花名经历岁月的洗礼，也成为了黄老师教学生涯的一枚勋章。

        蒋洁雅打好了饭就在黄老师的旁边坐下，对面是一个新来的女老师，刚刚毕业出来，身材纤细娇小，长着一张瓜子脸，皮肤白暂，眼睛大大的，远看就像一朵纤细的水仙花。“蒋老师您好，我叫张木楠，刚来的老师，这个学期教初二五班和六班的数学，也就是您带的班级。”女老师看见蒋洁雅坐下，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然后站起来朝蒋洁雅伸出了右手，蒋洁雅被眼前的举动稍稍地吓到了，愣了两秒，赶紧站起来，伸出又粗又黄的手握上了纤细白嫩的手。“干嘛啊，在我面前搞得跟领导会面似的，木楠你下次不用这么客气，蒋老师很随意的，你刚刚正经的样子都把她给吓到了。”黄老师在旁边目睹了这个有点小滑稽的场面，笑着朝两个人“泼去了一盆冷水”。

        下午回家的路上，蒋老师的脑海里一直是张木楠年轻纤瘦的身影，青春动人的脸庞，她不得不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年的自己也是这般的年轻、有活力：面对比自己年纪大，经验丰富的老师们也是毕恭毕敬，稍有拘谨，生怕一句话或者一堂课就让他们否认自己不是做老师的料子，或者不会成为一个好老师；对接下来自己的职业生涯寄予厚望，希望可以教育好每一个学生，每一个学生都喜欢自己……也是张木楠的出现，让蒋洁雅想起了自己当初想成为一名教师的初心，虽然每一个年轻的“张木楠”最后都会变成“蒋洁雅”，但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每一个老师把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奉献给每一颗等待浇灌和培育的种子，这些种子终有一天会发芽，成长，壮大，最后成为建设祖国的栋梁，这是教师的职责和使命，这也是蒋洁雅的“心之所向”。

        2005年9月1日，是全国中小学生开学的日子，也是姜尔漾和姜尔浩这对双胞胎踏进校园的日子，他们要上幼儿园啦。

        “木匠爹，秀丽妈你们怎么过来这么早啊。”蒋洁雅听到门铃声便从厨房走出来，一开门就看见王木匠两口子带着满面的笑容站在门口，然后异口同声地说：“早上好啊，阿雅。”“漾漾和浩浩还在睡觉呢，我去叫他们起床，早餐已经煮好了，你们先过去吃。”等王木匠夫妇进门后，洁雅关上门就往孩子们的卧室走去，“漾漾，浩浩起床了，干爹和秀丽阿姨已经来了噢，待会儿上学就要迟到了。”听到**唤醒声，漾漾安静地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白色的天花板，放空了一分钟，然后坐起来自己穿好衣服，就走出卧室。“漾漾，你去刷牙吧，我看看浩浩要赖床到什么时候。”漾漾走到门口，洁雅俯下身用手摸了摸他的头，边朝着还在床上的浩浩说。“干爹，阿姨早。”漾漾走出卧室，用稚嫩的口吻朝在饭桌旁正在吃早餐的王木匠和秀丽打招呼，“漾漾早啊。”王木匠夫妇听到漾漾如此暖心的话语，脸上质朴的笑容更加地灿烂了。

        另一边，浩浩在听到**第一声呼唤时，翻了一个身，嘴里嘟囔着一句什么，然后又继续睡下了，洁雅站在门口，双手叉腰，看着浩浩熟睡的模样——翻了一个身后，身子朝下趴在床上，两只小肉脚交叉着，像两条“大熊掌”雪糕，让她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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