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约会规则
        脱离轨道的云霄飞车靠惯性继续向夜空冲去，穿过一片云层后，速度渐缓。

        随着失重感的到来，满天的星斗瞬间跃入眼帘，仿佛此前从未存在。这是梓涵从未见过、从未想过的景象，星星如此多、如此闪亮，银河浩瀚，天空深邃，仿佛潜藏着世间所有的智慧、所有的故事，地球仿佛并不真的存在。

        星空的震撼只是一瞬，一顶巨伞从车顶弹出，云霄飞车也从垂直改为水平，虽然车顶也是透明的，梓涵抬头再看时，巨伞已经遮挡住大部分星空。云霄飞车缓缓落入云层。

        心跳稍稍缓和的梓涵发现自己的右手正紧紧握着舒舒的左手，略微有一丝尴尬。舒舒右手轻轻扣住梓涵还紧张的右手。

        “开始下降就轻松了，可以慢慢欣赏一下北京的夜景。”

        梓涵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下来。

        夜晚的城市仿佛被扣在一个由灯光制成的巨大半球形罩子下。罩子中有似乎有无数光的血脉在迅速流动。

        夜幕衬托着城市的生命力。

        “抱歉，我刚才有点紧张，小时候就很害怕当时的云霄飞车，没想到现如今的云霄飞车是这样的。”

        “没关系，我第一次坐的时候也很害怕。早知道你之前没做过这种云霄飞车，我应该告诉你它会冲出轨道的。感觉还好吗？”

        “很不错，刺激但不会有太多身体不适，不瞒你说，我多少有点晕车，小时候那种云霄飞车对我来说坐起来是相当痛苦的。仅仅尝试一次就终身记忆深刻，再不敢尝试。这次这个云霄飞车我倒说不定还会再试试。”

        紧张过后放下心来，梓涵比平时话稍多了一点。两人热火朝天的聊着，云霄飞车调整着方向，向它出发的地方缓缓降落。

        下了车，以为梓涵压惊的名义，舒舒拉着梓涵在路边的小酒吧又喝了两杯。

        酒精的作用让舒舒的脸微微有点红，在微醺的梓涵眼里更加娇艳。

        很有默契的，两人手挽着手，互相依偎、互相搀扶着，以一种远超出实际醉酒程度的蹒跚步态走向梓涵居住的公寓楼。

        酒精拉近了原本陌生的两个人的距离，酒精让原本内向不善交际的人放下羞怯彼此走近。

        有时候当绅士淑女想放下架子释放内心的狂野、满足原始的欲望，酒精是很好的媒介，也是双方共同的遮羞布。

        后来大约是温柔的抱了一会儿，或许舒舒或是梓涵还睡了几分钟，也可能在某个时候两人都睡着了。一切都是模糊的，模糊的光线、温柔的气息、含混不清的幸福感。或许正是这含混不清的幸福感而不是以往常有的空虚感让他感觉不一样。

        沉浸在这模模糊糊的含混不清的幸福感中，舒舒已经起身，简单的清洁、洗漱后很麻利的穿戴整齐。

        客气的道谢、温柔的告别之吻，严格按照陌生人约会的不成文惯例，事情一过潇洒挥手礼貌道别。梓涵心中的“留下来”还在徘徊着、迷惑着、思考着怎样可以不突兀的说出来，舒舒已经离开。

        这种约会兴起于数十年前，完全陌生的人从刚开始见面，经过几个小时程序化的交往，最后达到极度亲密的接触，之后如潮水落去，恢复到陌生人的状态。几十年前很多人做这种事情还往往受到一定程度的道德压力，提供这种服务的应用往往也将自己包装成提供社交、婚恋服务的形象。如今，婚姻仍然是合法的，但成年人选择不结婚已经成为主流，结婚已经是非常老派的做法。恋爱也并非最受年轻人欢迎的游戏。

        时代不同了，当年虽然大多数情况，使用类似的“社交应用”约会的双方也都不会继续联系。那时的主要矛盾是所见非所得，多数人还是追求与适当的喜爱的人建立长期的关系，只是难以通过“社交应用”找到对的人。如今，人工智能发达，新的社交应用可以相当精确的揣摩用户的需求，撮合的见面对象几乎不可能在几个小时的相处时间里给对方留下难以接收的坏印象。只是如今的人更难以接受与某个人建立长期的关系，使用这类交友应用的潜规则是只见一次，分别时道一声“再见”只是礼貌用语，几乎没人会希望下次约会再遇到，应用也会顺应客户需求不重复提供约会对象。

        见过面的两个人如果不是在交谈过程中交换过联系方式，社交应用不会自动提供联系方式给对方，不过用户是可以通过社交应用向见过面的约会对象发送信息的，早些年的老古董每次约会过后会发送一段感谢信息给对方，算是某种事情完结的仪式感，如今普遍的做法是不发送任何信息。

        梓涵开始考虑要不要发个礼貌的感谢信息的时候，舒舒应该还没有走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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