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氏离京 (3 / 3)
        “也是啊……我早便见不得这样的日头了。”

        厚重的棉布车帘落下，最后一丝阳光从那过分纤苍白、细瘦得仅剩皮和骨头的指间逝去。这清瘦的文士笑了笑，笑得喘了起来，自己也只值得如此吧？又有几分自嘲，数年以前自己还是可以骑快马周游天下的，而今，呵……

        忽然一阵北风穿过城门甬道而来，将那马车厢上的门帘高高卷起，将那耀眼的阳光挤入狭小的马车之中，只是片刻之功又重新落下，光亮又不在了。

        但这片刻却是足以叫马车之内那股清苦的药香逸散于四周。

        “嘀！溜！溜！咝——”恰此时马车旁经过一匹枣红马，闻到药香而受惊，嘶鸣乱窜起来。马儿不住地尥蹶子，紧往人群里头冲，片刻之功已然擦伤了数人，撞倒了几个。

        马匹的主人似乎也十分意外赶忙紧紧扯主缰绳，试图将马儿引向人少的地方。也怪这马儿是匹西域宝马，发起疯来野性太大，马上之人也有几分控不住这马儿，差点给这畜生甩下马来，几番只得由着它乱跑尥蹶子。一时之间，马嘶人喊之声不绝于耳，城门口简直就乱成了一锅粥，直将那清瘦文士所坐的马车撞入角落中去。惹得文士一声闷哼，有些震着心脉了。

        但再过一转眼，这畜生竟要冲开护卫在马车旁的武士，直直地向着马车撞去。眼瞧着再拦也拦不住了，宝驹顷刻便要与这马车和车内之人同归于尽了。

        老随从惊叫，“先生小心！”

        戏缺在一瞬间竟有一丝解脱之感，随即又是不甘愤怒懊悔……最终都归为了平静。万事万物皆是时也，命也，运也……

        人于天地之间不过蜉蝣一世罢了，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又怎有怨怼呢？

        今世不成之事，来世继之，终可以达成所愿……

        末了，他又自嘲而笑，他只怕低估了马上之人……只怕就算自己此刻想要超脱，阴曹地府也不会收留自己吧？

        更何况家恨如斯，他又有什么理由超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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