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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隐
        不几日朱韫等人也回到了京城,一行人进宫呈禀了一些前线的事务。朱韫回到府上与陈勋闭门相谈。朱道寒近些日来整日便是习文练字,今日新得了一方砚台,陈昂闲来无事,便找到朱道寒来,看其正拿了一块砚石摆弄,便进来大摇大摆的朝座位上一座,问道:“我说你不写字,拿着他看来看去的,这方砚有什么秘密没,拿了看看。”朱道寒见他一把拿了去,道:“小心点,别给我磕碰了。”陈昂道:“也不见你曾如此在意过啊。”朱道寒道:“这是我花了大价钱得来的,说是端溪产的石料,用此研墨,下墨发墨俱佳,我得了这块砚石,特意找了京中名匠刻了‘道’字,你看在这。”说着用手把陈昂拿在手里砚台翻了下,果然见砚台底侧有个银钩铁画的“道”字。

        陈昂见朱道寒如此心爱,便还了给他,说道:“他们在聊什么,你父亲从回来就聊,聊到现在还没出来,不如咱俩出去转转吧。”朱道寒道:“要去你自己去,我还得先和家父请安。”陈昂道:“也是,你还得等着丞相大人给你安排你的婚事,自然是心急如焚,看你今天临帖临的,多加练习练习吧,我去马厩看看。”

        陈昂自从突厥得了几匹骏马,时常照料,又有阿史那茵指点,饲马的水平也已有所小成,他的马匹数量经几轮繁衍,也有十几匹了,近日又有匹马待要生产,陈庚年幼,经常跟在陈昂屁股后面,因而也常到马厩来,马匹大的心下害怕,但小马他觉得可爱,便经常和小马玩耍,因此也磨着陈昂给他一匹。

        到了申时,府上有人找到朱道寒,说是朱韫有事吩咐。朱道寒听闻赶忙过去,进了书房便道:“父亲一路辛劳,想是回京之后还有许多事情料理,看父亲神色甚是疲惫,有何孩儿能帮上忙的尽管吩咐。”朱韫道:“听你陈叔叔言道,你进步很大,为父甚是欣慰,近几年不受为父管制,过得可也自有安乐?”朱道寒道:“老师虽不似父亲此般要求严苛,但也布置了许多功课,不过松弛有度,常带着我们到处游历。”朱韫道:“为父在京为官,处处受限,因此上做事自然也刻板了些。为父在朝为官,毕竟事事恭敬谨慎,当初未把你留在京城,便是担心你在京中被人利用,或是通过你对为父进行要挟。此次从北境回来,为父心下也甚是疲倦,有一事想看你的意见。”朱道寒听闻,心下知朱韫从未与其说过朝堂之事,青年时一心求官,想要报效朝廷,见了许多不平之事,也只是隐忍持重,而后因突厥侵略,进而蒙皇帝信任,官至丞相之后,书信只言到朝堂人心险恶,便很少提及其他,只是告诫行事自当以“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为训,不论官至何处、金银何多,不可欺压,但朱道寒自师从陈勋以来,各地见闻也甚是广博,他已知在京所听闻与实际所见天壤之别,因此听闻朱温之言,心下也猜到些七八分,便道:“不论父亲作何决定,孩儿自是与父亲同进同退。”朱温道:“不错,果然是长进了,为父甚是欣慰。也是我曾有一些私心,在一次对奏之时心内竟然有些惶恐,如再此下去,我担心会难保心性,不如趁着涉水不深,急流勇退得好。”朱道寒问道:“那陛下那边?”朱韫道:“无妨,自有人会在此事上助我一臂之力,只怕是之后会清贫些。”朱道寒虽出官宦之家,但并非纨绔子弟,又常在外游历,自是性格坚毅,因此也不以为意。当下朱韫又与朱道寒谈了些家事,叫了阿史那茵一起聊了聊,阿史那茵对中原的礼仪也习得不少,本是草原的公主,因此言谈举止也都甚是得当,朱韫也甚是满意,于是定下了成亲的日期。

        万鹏与高鉴的关系,满朝上下几乎无人不知,近日听闻刘镇綦欲召见万鹏进行风扇,因此众多官员商贾以庆万鹏之由攀附高鉴,高鉴的府上门槛这几日几乎快要踏破了,便有人安排夜宴,为万鹏庆功,见有如此多人上门攀附,高鉴甚是欢喜,便安在了自家府内,请了些亲近之人。

        陈勋得知,加之高鉴之前前来之事,尚无回音,陈勋便要陈昂代为前去送了封信并备了份礼,高鉴心下甚喜,便留了陈昂一起热闹下,陈勋自是交代过了,如高鉴有此意便应了下来,因此陈昂便在高府为客。

        自是万鹏坐于高鉴之侧在主桌,陈昂也被高鉴安排在此桌,其余为李龙、杨广利、王天林、吴道平等人,高鉴引荐了陈昂,因无人听说陈勋之名,因此席间众人皆给高鉴、万鹏等敬酒,这万鹏却是眼中只有美食美酒,酒席宴上也不与几位尚书大人有所交流,来言却也不能完整的回复,那几人只看得万鹏吃的并不抬头,口中还发出“咂、咂”之声,几人互相对视,心下暗暗摇头,均想:“此人果能统兵征战?”相比起来,觉陈昂言谈举止甚是得体。高鉴心下甚是得意,不免又多喝了几杯,又欲发作,被安排在刘湙宥身边,但因其“失踪”叫回的刘勇拦了下来,此时刘勇在他桌陪席,时刻关注,见高鉴已有些醉意,便来至此桌,瞪了一眼万鹏,扶了高鉴回房。众人见此,不久也便都散了去,万鹏并未住到府里,一回京便租了一处住所,毕竟此行带了其他同伴,高鉴知晓后,便让万鹏另择了个住处。

        本已到了三月,应是风晴日暖,桃花枝上,啼莺言语的季节,而今年却反常的又下了场鹅毛大雪,洛阳城内又是一片银装素裹,兴许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影响,街市之上并不像往常一样的热闹,却有些顽童穿梭在一些白色弹丸之间。此时的皇城内皇帝刘镇綦正端坐在书案之后,手里端着本书,面无表情的问道:“丞相为何从未和朕提起过陈勋这人,若非高爱卿,朕几乎错失了如此人物。”朱韫道:“陛下,非臣不愿举荐,而是臣与陈勋私交甚好,若同朝为官必为党羽。”刘镇綦道:“君子坦荡荡,既无结党之意,何惧结党之嫌?”朱韫道:“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承蒙陛下信任,但朝堂之上悠悠众口,臣不得不虑。”刘镇綦道:“如此看来,丞相谋己甚于谋国啊。”朱韫道:“臣知罪,臣不敢否认,臣惶恐。”刘镇綦此时放下了手中的书道:“若论才智谋略,高鉴与你相差甚远,但朕需要用能为朕解忧之人,你可知朕意?”朱韫道:“臣驽钝,不敢妄度圣意,还请陛下明示。”刘镇綦道:“朕今日收到奏报,永嘉郡进来不太安宁,依丞相之意,谁人可代朕前去治理?”朱韫道:“承蒙陛下信任,臣愿为陛下前去。”刘镇綦听闻便道:“永嘉久不开化,朕纵观这朝堂之上,除爱卿外朕也实不知有何人能不负朕的所托。”朱韫道:“臣领旨。”

        原高鉴也担心举荐陈勋后朱韫在朝上多了帮手,因此在刘镇綦驾前以突厥之事以及未曾举荐陈勋之事进了谗言,皇帝本性多疑,有因有高鉴甚是顺应上意,因此对朱韫多有不满,便听信了高鉴之言,将朱韫派至了蛮荒之地。同时刘镇綦另有一道密旨,要陈勋暗查刘湙宥之事。高鉴心陈勋介入朝政过多,会成为下一个朱韫,如出现此情况,朱韫必也重回朝政核心,因此高鉴谏刘镇綦用陈勋于用兵,不在朝政,因此刘镇綦封陈勋为成皋候,不置官职。

        自朱韫与陈勋得了此两道旨意后,二人并不意外,只是皇帝刘镇綦另安排朱韫暗查皇子刘湙宥,却是二人意料之外。原来朱韫回京之后,与陈勋在书房商谈,朱韫便有意请旨辞官,而陈勋并不赞成,对朱韫道:“兄既立志于朝堂,报效国家,为民谋国,便不应因皇帝一时喜恶产生对自己的信任变化而变化,如兄因皇帝喜恶,便是谋个人知得失,与兄初心不一,我知道朱兄不屑于结党,因结党则可营私,也可以谋公,结君子之党,以天下为任,则内可抑制佞臣,外可保朝纲清平,朱兄可曾想过,如此洁身自好,不融于朝臣之中,在朝堂之上,孤立必定无援,觊觎丞相之位者甚多,以至于现朱兄身处丞相之位,所为处高临深,上有皇帝见疑,下无同僚相帮,其势孤也,我以为皇帝生疑,其间必有缘故,无党无援,现在的情势并不意外,如朱兄上奏辞呈,定会加深皇帝疑心,给人以话柄。”朱韫叹了口气,道:“恨早不听贤弟之言。”陈勋又道:“实则朱兄当初便已有私心,只是尚自不觉而已。”朱韫奇道:“还请贤弟指点。”陈勋道:“所为当局者迷,朱兄一心为公,作为朱兄知己,岂能不知,但朱兄太过爱惜自己的羽翼,如此便是求名,无欲则刚,既有追逐名利之心则不能至刚。朱兄应知为官乃是为的皇帝的官,纵然朱兄在民间官声甚佳,但在朝中、在皇帝眼中却并非好事,君子要和而不同,再藏器于身,方能待时而动。”朱韫听罢频频称是,于是问道:“还请贤弟指点,现在愚兄该何去何从?”陈勋道:“我观高鉴其人,似有器量,实心狭器小,必不容朱兄于朝堂,也必不容我过多介入朝局。我料高鉴必会向皇帝进言,因此朱兄不必请辞,想必朱兄定遭贬谪,高鉴截得并未呈报,因此高鉴当可以此机会远离这是非之地,谨慎行事。”

        朱韫叹道:“只是贤弟却为了愚兄进了朝堂。”陈勋道:“皇帝心思难测,要我入朝无非也是制衡高鉴,你我二人一出一入,是防你的势力做大,不受控制,成为第二个张永勤,高鉴虽党羽甚多,毕竟是蓉妃胞弟,多是还在皇帝控制之下,且多为趋炎附势之徒,一旦高鉴稍有失宠,则必有人转而投其他。”

        陈勋之所以如此料定,是因高鉴给陈勋所看书信为突厥阿史那染莫汗生前所写,内容大致为知命不长久,突厥内部分裂形势已显,无法掌控,因此要托朱韫、陈勋照应阿史那茵,对两国之事并未涉及。高鉴早已安排阒闻阁关注了朱韫的举动,因此信未即送至,便先行截获,只是书中并未涉及国事,高鉴知无法因此坐实朱韫通敌之罪,便留在手中以备他用。高鉴也是因此书信得知陈勋其人,也便通过此信之中的内容,让朱韫在皇帝刘镇綦面前失了信任。陈勋自然不知有高鉴奉旨所建的阒闻阁,但知高鉴并未将书信内容告知皇帝,因此陈勋料定朱韫只会被贬谪。

        朱韫又对皇帝密旨咨询陈勋意见,陈勋道:“此事诡异,虽是国事,也是皇帝家事,不宜过多知晓内情,因此定需派人查询,当不必尽力。”

        丞相一职出了缺,自然是群臣共荐高鉴出任,朱韫也在这几日离京赴任,此次便带了朱道寒共往,永嘉郡路途遥远,且为长江以南,朱韫担心父母年迈,恐不能受此奔波,便将其父母安排人送回勃海郡。

        却说范骅、章翼等自得陈勋相助之后,便对陈勋甚是拜服。近几年军中若无背景者,虽有功但不封赏,若有靠山依附者,虽有过但并不见责,此二人既无靠山,因此并未获得升迁,得知陈勋被皇帝封为成皋候后,便前去投靠。

        自突厥分裂,刘镇綦用兵北征以来,两国再无互派使臣,突厥也因刘镇綦用兵记恨,因此自过了寒冬,边境时常遭受劫掠。月氏、氐、东胡等见状,也复叛于虞。从此陈勋东征西讨,用了近三年时间,再次平复月氏、氐、东胡等族,唯有突厥辽源宽广,未能与其主力相遇。

        朱韫本已年逾五十,长途跋涉又加水土不服,到了永嘉便害了病,地处偏远未得良医,赴任一年多点,便即病逝,朱道寒扶了柩回至渤海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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