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 7)
        艾米开着她的黄色小丰田车沿着图利街向东行驶。这是一款儿日本汽车制造商的概念福利交通工具，特别适合坐轮椅的用户。它的设计很巧妙，有一个向后滑动的驾驶门和一个延伸的坡道，并能快速地上升或下降，这样她便可以把轻松地坐进方向盘后面。这并不便宜--为残疾人服务的装备都不便宜--但赔偿金使她能够装备自己，并使她过上尽可能正常的生活。

        现在街上基本上是空荡荡的，开车比较容易。这些天她也并非经常出去冒险。

        她路过一队向西疾驰的军车车队，向北眺望着河面和市政厅玻璃钢结构建筑倾斜的曲线。市长曾经说过，所有这些玻璃都是政府透明度的象征。现在你可以看穿它了，因为它空空如也，空洞的承诺毫无意义。尽管他们有这么多的计划，但他们从未设想过会有如此大规模的瘟疫发生。

        她在三橡树巷向北拐，就像它的名字那里曾经种过三棵橡树。但它们早就没了。在gainsford大街她转去多层停车场，然后沿着斜坡到二楼她的停车位。那是她那会儿唯一能找到的地方，这地儿她全得看电梯的脸色。如果电梯没坏，她就没有问题。如果坏了，那她可就麻烦了。今天，它轰隆隆隆地降落到了一楼，她穿过铺着鹅卵石的地面，来到了位于巴特勒和殖民地码头的大门口，开放式广场周围都是新建和改建的仓库。在这个灰蒙蒙、静悄悄的日子里，她的电动机发出的呜呜声似乎非常响亮，一道奇怪的蓝光把蜜糖色的砖墙照得五彩斑斓。一个人也看不见。曾经，在过去的年代里，这些街巷和建筑物充满了生机。码头工人、仓库工人和装卸工们，船只沿着河口驶向伦敦池，卸下从遥远地区运来的、大英帝国买不到的异国食品和香料。在各塔形的仓库之间，有金属梁的桥以某种角度角度在头顶上运行。一个巨大的拱形门户通向泰晤士河，工人们每天都在那里排队，希望能找到活儿干上几个小时。现在，这些都成了新文艺范儿的城市居民的家，只有他们才买得起，酒馆和美食餐厅使鹅卵石小巷生机勃勃。寂静令人毛骨悚然，过去的痕迹一点儿都没留下。

        艾米上了斜坡，来到门前，打开门让自己进去。这里曾经是储存香料的仓库。卖给她的老太太告诉她在改造工程开始前，她戴着安全帽参观了整个大楼。‘真是天堂一般的，亲爱的，’她说。‘整个地方都充满着丁香的味道。’

        一共是三层楼，艾米在上面的两层。对于一个坐轮椅的人来说有点儿不切实际，但她是决心不能因为她的残疾而牺牲任何东西。如果她在出事前就有了钱，她绝对喜欢住在这样的地方。既然她现在能负担得起了，她决心不能因为残疾而放弃。她加装了楼梯升降机，而且每层楼上都有轮椅。她睡在楼下，起居在楼上--在椽子中间有很大的空间，她用家具和书架把这些空间隔开。在最边上的角落里，搞了个开放式的厨房，在后墙上，落地窗通向一个方形的金属阳台，夏天，她可以坐在那里看书、晒太阳。

        艾米从轮椅上移到最下面的楼梯升降机上。尽管她瘦弱的身躯没有多少重量，但她的臂力已经锻炼到可以把自己支撑起来的力度了。有时她感到升降机慢得令人沮丧。今天，她只是闭上眼睛，随遇而安，把小包裹放在膝盖上。那是一个痛苦的早晨。发现自己在鉴别一个谋杀案的受害者的身份是一种独特的经历。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身上的一些东西却以她难以置信的方式触动了她。她想到了她所处理过的所有尸体，她带回家工作的头颅，以及她如何总是能把自己与工作中不愉快的现实分开。直到现在。那堆小骨头里有些什么东西，不知怎么地，还保存着孩子的灵魂。艾米觉得这很令人不安，当她把头骨拿在手里时，她几乎可以发誓她能感觉到孩子的恐惧，穿过骨头进入了自己的身体里。

        楼下楼梯平台处所有的门都是关着的，唯一的光亮是从前门透进来的，并渗透进黑暗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异味，但艾米心不在焉，她放下包裹，这样她才能把轮椅移到楼梯上，然而却没能成功。她并不介意黑暗，有时她会在熄灯的情况下坐上几个小时，假装这一切从未发生过。然后她会决定把灯打开，该干嘛干嘛。

        她把自己移到二楼楼梯脚下，突然慌乱地停了下来，没有意识到在她身后黑暗中的那个黑影。楼梯升降机不在那里，她伸长脖子往上看，发现它在楼梯顶部。这怎么可能呢？她今早出门时把它落在楼梯平台上了啊。就在那一刻，她注意到了几秒钟前她还没有闻到的淡淡的味道，她的心脏一阵狂跳。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她试着尖叫，但嘴唇却张不开，后面手臂的力量把她牢牢地抓住了。当袭击她的人静悄悄地走过来，把她从轮椅中抱起时她举起双手抓住那人的袖子。

        艾米很无助，两腿毫无用处地晃来晃去。她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牢他，他穿过楼梯平台，踢开了她卧室的门。他迈了三大步来到她的床前，把她放在被子和垫子之中，把手从她的嘴上拿开。‘你这个混蛋。’她尖叫着，她伸手抓住他的脖子，使劲地拉，直到他向她倾斜过来，她发现他俩的嘴唇碰到了一起。

        他们分开时，她上气不接下气，他对她笑着，‘你很聪明。’他说道。

        她忍不住笑了，‘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侦探调查员。’

        他又吻了她，这次只是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把盖住她眼睛的头发捋开。如此可爱的黑眼睛。他凝视着她，心中充满了钦佩和渴望。‘如果班纳特医生现在见到我们，他会怎么说么呢？’

        一个影子闪过她的脸。‘他会讨厌的。他认为你是那种只会打别人的警察，而理由仅仅因为他们是同性恋。’

        ‘有时我真想揍他一顿，但不是因为他是同性恋，只是因为他是个讨厌的小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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