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4 / 4)
        他关上了门，可还是能听到楼上电话铃在响。他不想再和莱恩废话，于是快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它关掉了。他坐到方向盘后面，车里的空气冰冷刺骨。不过还没有结霜，但在挡风玻璃凝结成了雾。他打开了风机，然后转去卡拉布里亚路。收音机正在播放着从去年以来的精选热门节目，最近两个月没有人发布任何新消息。音乐从一首歌转到另一首，麦克尼尔很高兴没有了过去常常充斥着清晨电波的无脑的、喋喋不休的dj们。他错过了七点半的新闻广播。

        和往常一样，他进城的路线是由军队检查站决定的。有些地方即使对他也是禁区，有些分界线需要特别许可才能通过。他驱车向南来到本顿维尔，沿着本顿维尔路向西转入尤斯顿路。快七点四十五分了，空气中弥漫着灰色的光，它努力穿过低矮的云层，似乎就要擦到远处摩天大楼的顶部。在另一种生活中，出租车、公共汽车和通勤车辆会像胆固醇一样阻塞城市的动脉。麦克尼尔还是无法适应空旷的街道。在这清晨的阳光下，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宁静。偶尔有军车通过，士兵们戴着防毒面具和护目镜，他们从卡其色帆布罩下望出去，就像星球大战电影中的无名士兵，他们也被迫频繁地使用步枪。

        现在天亮了，私人和商业车辆的通行受到限制，只有有了通行许可，才可以在城市的指定区域行驶，它们都会受到摄像头和卫星的跟踪。市中心周围的控制最为严格，那里发生了许多抢劫事件。政府利用旧的拥堵收费基础设施，监控进出该地区的所有车辆。麦克尼尔沿着它的北边行驶，经过废弃的尤斯顿车站，然后向南转入托特纳姆法院路，在那里一台摄像机记录下他的车牌号并直接输入中央电脑。如果没有许可，他可能会在几分钟内遭到拦截。

        这个城市的商业街就像战场。那些窗玻璃还没有被砸碎的商店已经用木板把它们封起来了。失窃车辆烧毁的残骸还在路边闷烧，曾经文明的社会的废弃物散落在破败的街道上。又是一个暴力之夜的恶果。托特纳姆法院路地铁站对面的多米尼恩剧院如同一个被烧焦的黑色炮弹。每次下雨，空气中仍旧弥漫着一个推销员之死烧焦的味道--这是在那里演出的最后一个剧目。牛津街的麦当劳也被洗劫一空，火烤的汉堡烧过了头。和谐性商品店已经被闯入多次了，店主不再费心地用木板将它围起来了，当麦克尼尔开车经过时，一个穿着黑色皮革、衣着暴露的女郎对他挑衅地撅着嘴。

        再往南，捕鼠器终于破天荒地再也不演了（译者注：捕鼠器是阿加莎·克里斯蒂最著名的舞台剧，从1952年11月25日开始，每晚上演连续50余年、20000多场至今不衰，每晚都在创造新的世界纪录），圣马丁剧院的霓虹灯被砸得粉碎，墙纸也被撕了下来，看上去很悲伤且被抛弃了。

        他在剑桥环路的一个军事检查站被拦下。他本来到这会儿应该已经适应了，但他永远不会对6只半自动步枪指着他的头感到舒服。一个闷闷不乐的士兵从他的面具后面怒视着他，与他保持距离的同时用他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接过他递过去的证件，他很快就把它们交了回去，急切地想把它们甩掉，好像它们不知怎么被污染了似的--它们很可能确实是的。

        麦克尼尔继续沿着查林十字路行驶，穿过特拉法加广场，来到白厅。这里还是有些活动的，政府服务仍然在正常运作，他们试图应对正在解体的社会。戴着口罩的男男女女带着同样的凄凉绝望感在这个象征着权力的走廊里进进出出，这种绝望感笼罩着大多数居住在首都的人们。

        他来到河边，看到老巴特西发电站的四个烟囱冒出黑烟，在早晨浓重的天空中缓缓升起。这是人类面在无情的大自然面前变得无助的更有力的象征，他简直无法想象。现在死了多少人了？五十万？六十万？还是更多？无论如何，没有人再相信这些数字了，反正都没办法去核实。即使是在最乐观的时候，政府公布的那些数据也几乎没有什么可信度。

        八点钟的新闻报道已经滚动了一整晚了。但这是麦克尼尔第一次听到，这令他感到很震撼。午夜过后不久，圣托马斯医院的医生宣布首相去世了。他的两个孩子先前已经死了，他的妻子仍然病危中。他的病情很严重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如果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如此轻易地死掉，那其他人还有什么机会呢？

        新闻播报员用铿锵有力的语调报道道，现在预计副首相和财政大臣之间会有一场控制党派权力的斗争。麦克尼尔从来都不喜欢这位副首相，但他目前占了上风，因为他会自动接替首相的位置--至少是暂时的。尽管麦克尼尔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会有人想这么做。看来权力的诱惑对某些人来说似乎是无法抗拒的。麦克尼尔暗暗地希望财政大臣能赢得这场权力斗争。因为在他看来，唐宁街11号的主人应该是明智的，一个兼有智慧和良知的人。

        他开车驶过威斯敏斯特大桥，经过另一个军队检查站时，他向西面看了一眼，圣托马斯医院的11层建筑矗立于泰晤士河的南岸。在这个混凝土和玻璃建筑物的某个地方，曾经统治过这个国家的人死了，是被他自己的孩子感染的，现在已是冰冷且再无权力可言的一具尸体了。再过去，是医院的三个翼，星期五、星期六和星期天，已经人满为患了，他知道还有更多的病人。如果另外四个翼在闪电战中没有被德国人摧毁的话，就不必在马路对面的公园里建方舱了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墨缘文学网;http://wap.mywenxue.org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