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妻参商 (1 / 2)
        容若从正房出来，想到母亲的嘱托，便信步往官氏的住所而来。

        官氏住的东一所，位于正房东边，前后两进院子，有角门和正房相连，往来十分便利。官氏住了前院儿三间北房，厢房住着陪嫁的丫鬟仆妇，后院儿屋子堆放箱笼，住着十来个粗使的家人。

        官氏正和几个心腹丫鬟抹骨牌解闷儿，闻得窗外爆竹声声，喧闹不已，记起未出阁时，每逢新正，家中姊妹兄嫂猜枚行令，玩灯剪彩，何等有兴，如今只身落寞，虚度良辰，丈夫又一味冷淡着，全无伉俪之情，一腔情怀无可排遣，不可谓不苦。

        心中正自烦闷，忽听外面高声传报“大爷来了”，小丫头急忙打起帘子，只见那个冤家不紧不慢的进了房门，官氏心中有些欢喜，面上却淡淡的，徐徐起身让座看茶。

        近一两年，夫妻二人时常为些小事争执不下，官氏性子刚强，绝不认短服输，言语稍有不合，便百般不如意，到公婆前回禀一声，回娘家住上十天半月。

        她父亲知道了，气得发话道：“可笑明珠那个老货，教出这样不识抬举的东西！我把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给他家做填房，有甚辱没？有甚不愿？”便要招容若过来兴师问罪。倒是老夫人知道自家女儿的根底，每每劝解一番。闹到最后，少不得是容若亲自登门，接官氏回家。

        官氏的陪房丫鬟彩笙，见自家小姐嫁了这样才貌双全的丈夫，尚且任性使气，说起话来，每每言语相杵，便不时开解一番。除夕晚上，姑爷倒是过来陪着守岁，不知为着何事，又闹得不高兴起来，大清早便起身离去。看他二人，虽说是正头夫妻，却比一般的亲眷还不如，彩笙心里暗暗着急，所幸今晚姑爷不请自到，惟愿老天保佑，再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夫妻二人各自归坐，官氏便和容若议了几件家事，看他今日颜色多欢，便道：“有件事，正要和你商量呢。”容若便问：“什么事？”

        官氏叹了口气，“是玉格。又惹了麻烦了。他近来迷上了唱戏，整天和些戏子混在一起，节前又误了宫里的庆贺大典，叫上司知道了，说他素行懒惰，屡次空班，罚了他半年的晌。这也罢了，谁知玉格心里有气，酒桌上竟将那人痛揍了一顿，这下可好，被人告到部里，定要重重惩治。玉格慌了，只好来求咱们替他周旋。我想那户部大堂余国柱原是公公手下能人，心腹密友，还请你出面说一声，想来他也不好拒绝。”

        容若闻言，皱着眉道:“这玉格真不叫人省心，岳父大人一走，家里再没人拘管，毕竟闹些乱子出来，才肯干休。“官氏道:“他如今也是悔之不及，只求咱们帮他挽回。”

        容若鼻子里”哼”一声，“悔也迟了！叫我说，玉格也该受点教训，这么混闹下去，把天还要捅个窟窿呢。”官氏道:“这些话，我早和他说过，也是白费口舌。”

        容若道:“怎么两位兄长也不管管，由着他胡行乱作？”官氏把嘴一撇，“叫他们管？自己一摊子事，还拾掇不过来呢。”

        容若沉吟不语，这位玉舅爷，比官氏大上两岁，京城有名的浮浪子弟，幼时父母宠爱过甚，骄纵得无所不为，朝则征歌，暮则觅饮，颇有造祸之才。前些年弄了个户部的职事，更是洋洋得意，终日惹事生非。部里的同事，虑着官家的权势，也不敢把他怎样。容若看不过，劝过几次，也是全无效用。那余国柱虽说是明珠的亲信，容若鄙其为人，向无来往，如今求他网开一面，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官氏见丈夫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便道:“这件事，本是他自作自受，活该受些折磨。只是当真丢了差事，旁人不知怎么笑话咱们呢。“容若道:“如今就没人笑话了？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就是求到余某人那里，未必管用。”

        官氏心中有些不快，“事已至此，只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余大人那里没去试试，怎知道不行？”容若不吭声儿，但只摇头叹气。

        官氏脸色越发难看，冷笑一声，说道：“骨肉至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我还懂。既然大爷不愿出面，只好我自己求老爷去。我只想着，当初老爷和大爷，八竿子够不着的一个江南流徙犯人，尚且费心尽力，搭进人财去营救，如今自家人有了事，断无袖手旁观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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