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是偷渡客 (1 / 5)
        房融呆坐良久，连怀迪和极量二人接下来的对话也未细听。心中念头刹时滚滚而来：“我自遭贬谪以来，告别家中妻子儿女而南下，心中常怀怨意。一路上每每思索前因后果时，只道受了张易之兄弟的牵连，再加上当朝不少人妒忌我的才能，才遭此大劫。回想动身南下之时，只觉前路渺茫，恐此生再也无法回到长安。自古以来，岭南就是瘴气横行之地。被贬至此的官员，大都一两年内就故去了。我现在年岁已过五旬，哪里又能比他人强呢？此去钦州，只怕我活不到明年！现在回头看去，权力富贵，如花美眷，不过是如露如电，阳焰芭蕉罢了。”

        其实房融从被朝廷下令流放岭南起，万般心中抱负顿时烟消云散，万念俱灰。

        他知道，历来流放到岭南荒瘴之地的官员，就是个死。

        首先是路途遥远，一路奔波南下，再加上心情郁闷，大部分被流放的人或者是半途生病，或者是到了流放地点生病；其次是岭南此时开发的并不好，蚊蛇毒虫，稍不注意就会被叮咬，继而染病身亡。

        此前，他与同为“张党”中人的宋之问（此人为政治投机者，大家，但历史上名声很差）一同南下，路过韶州广界寺时，还曾一同去参拜过当家主持兴果法师，求高僧解惑，探问是否还有北归复起的可能。兴果法师当时只是温言开导，劝房融多多遵循佛陀教法，不可忘废；对复起的可能只字不提。

        灰心之下，房融随即做了一首五言，最后一句便是“谁令乡国梦，终此学分身。”

        他抬起头看着极量，心头一酸，悲从中来，一时间竟是垂泪而涕。

        一旁的怀迪见状十分吃惊：“宰相公这是何故？”

        只见房融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随即坐直，双手合十，向极量俯首跪拜，如是三次，犹带哭声道：“菩萨戒弟子房融，恳请法师慈悲，传授我等‘楞严’法门，为吾等天下千万迷途者解惑！”

        怀迪何等聪慧之人，也是直身而起，向极量俯首跪拜三次，道：“恳请法师慈悲，为天下众生，为我大唐万千佛弟子，得我佛无上法，一心向道，离苦得乐，永脱轮回。请传‘楞严’教法。”

        极量看着跪拜在面前的僧俗二人，默然不语。

        “二位请起。”沉默良久的极量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起身上前扶起面前二人。

        “我从天竺国动身之时，本欲往长安，可没想到乘坐的海船遇险，竟在安南耽搁了一个月之久。从我离开那烂陀寺到今天，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半年。哎，实在拖不得了。”

        怀迪起身后问道：“法师你刚才所说是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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