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逢 (4 / 4)
        去邮局填了汇款单之后，我给母亲打电话说我买了个手机，往家里打了八百块钱，有五百块钱是杰众的；母亲让我看着点儿杰众，别让他乱花钱；我嘴上应了，心里却完全没有把握，一来厂里的小店可以赊账，不等发工资就能把钱花出去，我根本看不住，二来十分清楚厂里的生活条件实在太差了，就算可以逼他像自己一样省吃俭用，我也实在做不到。好在这事儿最终并没有让我为难，没有等到下一次发工资，母亲就打电话说父亲在许昌找了个活，工资比建伦厂高得多，可以让我先过去，等以后再要人了，就让杰众也去那里；然后我就找帅帮忙拿了辞工申请单，很快办妥了离职手续，出乎意料之外的没等到过年就早早地回了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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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家乡之前，我在写给范鸟的信上说会在劳动节给她打电话；等到5月1号那天，我就如约把电话打了过去，她问我的亲事定下没有，我说定下了，对象叫海菊，她有些奇怪的说过年的时候不是说叫倩倩吗，我真怀疑她有没有看我写给她的那封信，却只是有些尴尬的回答说我跟倩倩的亲事没成。

        同范鸟交往，最让我感到欣慰和开心的莫过于，我们之间的联系一直是有来有往；我在劳动节给她打了电话，等到高考的前几天，她也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具体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晚上帅安排我加了个通宵，我的精神特别亢奋，平时加班总犯困，当天夜里却一次瞌睡都没打。

        后来——大概是高考后不久——我还给范鸟打过一两次电话，问她考试考的怎么样，她说考的还行，告诉我说她和李苹都估了四百多分，李苹应该会去上大学，她很可能再复读一年。

        从建伦厂回到家里，由于几乎可以肯定范鸟还高中，我很快就按捺不住想一高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她，然后真就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去了县城，可是到北院门口买了三本书之后，接下来却放弃了原定计划决定直接回家，因为突然间觉得去了一高也很难见到她，结果这个一念之差，反而阴差阳错的令我见到了她，只能说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真是妙不可言。

        当时我正在西关十字路口等回家的公交车，不经意地看到有个女生从西边过来也还是没有多想；她显然也没有在意，都快从我面前走过去了才猛然间看向了我，十分惊讶地说：“李伟？你啥时候回来的？”我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正是范鸟，倒不是她的变化很大，实在是没想到这样子都能见到她，愣了一下才笑了说：“我回来好几天了，你怎么来这边了？”她看向我右边不远处的农业银行说：“我是过来取钱的。”我笑着说：“我本来打算去一高找你的，在北院那边买了几本书之后，想想去了也不大可能见到你，就干脆不去了。”她笑了说：“你要是去了还真就见不到我了呢，我又回万龙中学了。”我往右边看了看说：“先跟你过去取钱？”她点了点头，边动步往东边儿走边问我说：“你现在回来是有事儿吗？”我跟到她身边说：“我爸去许昌了，我妈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回来也去那边儿，可能过几天就去了。”到了农业银行，我停在了门口没跟进去，原以为会等上一会儿，就打算随便翻翻刚买的书，不曾想还没把书翻开她就出来了，目光游移地看着四周说：“里面的人太多了。”接着亮出银行卡看着我说：“你会用自动取款机取钱吗？”我看了看旁边的ATM机，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说：“不会。”她无奈的叹气说：“我也不会。”这事儿真是够搞笑的，两个二十一世纪的高中生，居然连用自动取款机取钱都不会，说出来恐怕都没几个人会相信。她想了想说：“算了，反正我手里还有点儿钱，过几天再来取吧。随便走走？”我点了点头，然后就跟她一起往西关走去，接着在路边随便选了个小饭馆吃饭，边吃边聊。

        范鸟问我跟对象相处的怎么样，我告诉她刚到广东的时候还有些联系，后来越来越没什么可说的，就不怎么联系了；这完全是实话实说，刚开始我没有手机，用光明或是云鹏的手机给海菊发信息、打电话聊的还算不错，可是没过多久再给她发信息她就很少回了，打电话过去她也经常关机，再往后她的手机就停机了，她二哥的手机号码我倒是也知道，不过联系她还要隔着个人我总感觉有些别扭，渐渐的也就不怎么联系她了。范鸟劝我说女孩子是要哄的，让我在跟海菊的交往中主动一点儿；她是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我不想多做解释，就口不对心的点头应了。

        提到李苹，范鸟说高考的时候她和李苹的刚好都分到了一高，考完试两个人在宿舍里说了一夜的话，可是李苹在考试成绩出来给她打了个电话之后，就没再跟她联系了，所以她也不知道李苹具体去了哪里。

        从吃饭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很想拿手机拍几张范鸟的照片，可是怕拍不好就忍住了；等到吃完饭回到西关十字路口，再不行动就没机会了，我才拿出手机对准了她，结果她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镜头，问我是不是在拍她，我老老实实的承认说是，她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拍张照片也没什么，就大大方方的放下手说你拍吧，拍好之后，她看了照片说拍得挺好的；其实那张照片拍的并不好，只有用一个特定的角度去看才像是她，正常的角度去看简直是另一个人；尽管如此，我还是把那张照片保存了很久，即使换了手机也还留着，直到后来手机的像素越来越高，照片看上去越来越模糊，我才忍痛将其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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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高中时期，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很不错，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那般的凑巧遇见李苹和范鸟，经常会感慨老天待自己不薄；那一次见到范鸟，让我重温了久违的“老天待我不薄”的感觉，以至于对未来的生活都凭空多出了几分莫名的希望，可是我没有想到，那竟然是老天所给我的最后的优待——是的——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享受过“老天待我不薄”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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