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城市萌动 (2 / 10)
        胡小二一边奋力蹬车，一边兴奋地跟胡小三谈自己的理想：日本人吃的豆腐跟中国人吃的豆腐不一样。等伙计招来了，他要抽时间去学学日式豆腐的制作方法，以后胡家的豆腐坊要制作给日本人吃的豆腐，咱们胡家店要挣日本人的钱……

        胡小三坐在车上，听着哥哥给他讲未来，脸上露出兴奋的笑脸。可他的激情不全是为了他哥哥的雄伟计划。他心里还想着自己的事儿——送完货去相亲！今天是媒人给他们约定相亲的日子。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能见到未来的媳妇了！自打几天前他见到姑娘的照片，心里就再也不能平静。这些日子他睡觉少，做事特别积极，整天都处在亢奋的状态，不停地找活干，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他盼啊，盼啊，恨不得立刻能见到照片里的姑娘。好不容易等到媒人回来说姑娘家同意这门亲事，胡小三当即蹦了起来。他的表现把媒人吓了一跳。

        “二哥，你能不能快点蹬！空车你咋还走这么慢？咱送货的时候我都比你蹬得快！”

        胡小二回头看看弟弟，轻轻笑了一下，开始加快速度。他理解此刻弟弟的心情。说实在的，这个姓苏的姑娘确实漂亮，身体结实，还识文断字，家境也不错。她父亲是一家商号的账房先生，也算是见多识广。按说这样的姑娘应该找个大户人家嫁了，轮不到胡小三惦记。可胡小三着急娶媳妇，又为姑娘的容貌所打动，当然顾不得其他。而他这个当哥哥的，不能不管。所以，胡小二仔细询问了对方的情况，方方面面都问得仔细，最后才确定下这门亲事。他确信，苏家确实是看中了他家的经营能力，能在这样的世道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是一种本事，将来肯定会越做越大、越来越好，加上弟弟又老实本分，才同意这门亲事的。

        三轮车沿着马路，驶到一处独立院落停下。胡小二下车进院，胡小三说了一声：“我先去豆腐坊了，你快点过来！”说罢就驾车继续前行。这处小院地处“南满铁路附属地”的边缘。在马路的另一侧就不是“南满铁路附属地”，而是中国人管的地盘了。他们现居住的院落是一个中国商人建的中式四合院建筑，现在这个中国商人搬走了，把院落出租出去。正房租给一户在“南满铁路株式会社长春事务所”上班、名叫石岛茂的日本人；两侧厢房则由胡家兄弟居住。胡家兄弟选择在这里居住的理由很简单：住房环境宽敞、干净、治安好（小偷、抢匪都不敢到日本人管的地界惹事儿），而且马路对面不远的地方就是他家的豆腐坊。

        6:30。天已经大亮了。在长春城里，一个街区的独立大院临街的大铁门打开了。紧接着从大院里开出一辆黑色轿车沿着马路向前开去。轿车开出去以后，大铁门重又关上。车里坐着四名警察：后排坐着一老一少两名警察；前排两个警察一个是司机，中士警衔；一个是警卫，也是中士警衔，他俩的年龄都是三十来岁。老警察中校警衔，年龄五十多岁，肥大的脸庞布满皱纹，头发基本上都花白了。他叫孙长仁，是长春县警察局局长兼长春县军警督察处的处长。他身边年轻的少尉衔警察叫韩佩琛，二十多岁，是长春县警察局庶务课专管文案的秘书官。最近，局长孙长仁外出的时候，总要叫着韩佩琛跟随。韩佩琛俨然成了孙局长的跟班。

        孙长仁当长春县警察局的局长已经有好多年了。他自打当上局长以后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早早起来出门，在上班以前先坐车在街上转一转，然后再到局里。有时候，他还会到某处警察署或是警察所的门前停一下，下车到警察署（所）里看一下。这样转一圈下来，他还是要比正常的上班时间早半小时左右到达办公室。

        孙长仁坐在车里，看着路边后退的院落和房舍，对司机说：“今天咱们到城东的集市看看吧！”

        “是！”司机坐在前面答应一声，然后转了一个方向，向城东驶去。

        城东集市，坐落在长春城东门边临近大桥的一块空地上。这几年由于长春人口的快速增加以及城市规模的快速扩大，长春市城墙里面的空间早已远远不够了。“城”外已建立了大量的房屋和城市街区。而且许多在“城”外建的新区往往是马路更宽，楼房更高更大、更新更豪华，还建有很多跟传统房子不一样的新式“洋房”。电灯、电话、自来水、城市污水管道、石板路等现代城市设施比老城区完善得多。城市商业也更繁荣。作为在城区边缘的集市，也随着城市的扩张而一搬再搬。现在大多数集市，特别是规模比较大的集市都已经搬到城墙之外了。“城”对长春而言，只是一个脑海中的一个词汇，而非一个真正的“城”了。在长春城的东面是一条宽阔的伊通河。受制于这条河流，长春市区没有大规模地向东发展，而是修建了一座连接城内外、横跨伊通河的大桥。人们要从东面出城（除了火车以外），就必须要走这座桥。所以，当地人就有了这样一个说法：“出东门，上大桥”。那意思就是你要往东走离开长春，就必须要从“东门”出去，再经过大桥跨过伊通河。而那座东门外的大桥，就被人称之为“东大桥”。

        轿车继续往前走，孙长仁坐在车上看看身边的年轻警察，亲切地说：“小韩呐！”

        “有！”韩佩琛正在往窗外看，听到局长叫他赶紧答应一声。

        “你到我身边当秘书，有半年了吧？”

        “七个月零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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