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娘累了????
        一件古铜色的棉衣，三天的忙碌，针角，

        领窝，袖口，攀带扣，古铜色面，浅军绿色的里子，来快穿上，试试，这是娘几个月的筹划，两年前的棉花，一年前的面，六年前的里子。十几年心里的纤掛。更是娘能高兴满足许久的事。为我添了一件溥棉袄。那年我十五，娘五十六。

        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十五岁，接了父亲的班，成了一名林业工人，

        父亲本打算退休以后，带领全家回山东老家的，与毋亲商量，母亲的娘家也在山东老家。谁料母亲却出奇的说了一大堆不回老家的理由。母亲的决定，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娘没说活，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那个穷家，有什么恋头啊、言不由衷，却又流下两行清泪，东北永远不是家，可有这么个猴纤着，（母亲称父亲的工作为猴）全家人不治于埃饿啊。再说这些年顾了老家顾自家，顾了这个顾那个，（善养老人，给二个侄儿娶媳妇，盖房，侄女嫁装了）耗的什么也没攒下，两手空空的回去，谁招你啊，?谁家窝台上也搁不下多一个碗，何况是一家人啊，唉，孩子他奶也走了（死了)，没人招咱们，别看当初全靠你养活，现在你空着两手回去，唉，人家认为你回来占家业来了，不会给你好脸子的，招不下你一家人的。也不怪娘的顾虑这么多，娘从八岁没了爹。娘和舅舅，姥姥生活在一个大户人家，孤儿寡母在夹缝中生存，吃尽了亲人之间的薄凉，家道败落的苦涩。颠沛流离的凄惨，怕了！真怕了！

        过了几年，别人成家时，我也成了家，别人家添人时，我也有了女儿。

        没给母亲好的生活，好的希望，却给她添了更重的担子，我是一个罪人，我是一个有原罪的人。

        女儿满月就带在母亲身边，从女儿记事开始，母亲常常叮嘱一句话，丽丽啊！（女儿的乳名)俺待你，侍奉你是为了你爸爸呀，将来俺不在了，你爸爸老了，病了，你要管他啊，你爸爸拼着命的干活，是恨家不起啊，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啊，可你爸爸没摊上个好家啊，

        母亲又是坚强的，虽然命运给了她一手烂牌，那种漫长的挣扎，长年累月的坚持，慢慢的靠自己，皆尽所能的向命运抗争着，娘常说的一句话，以经这样了，能总着哩，（就是能怎么样呢）可娘依然想做好这些，

        岁月无情，掠夺着世间的一切，上苍不仁，视生灵如刍狗，没有什么善恶之分，

        女儿大了，大学毕业了，母亲老了，步履蹒跚，女儿自立了，母亲卧床了！

        大姐家住的离我们很近，母亲卧床以后，换下的尿布，内衣很多，每天一大筐?，几年来都是大姐取回家，洗干净，在送回来，一直到母亲去世，

        久病床前无孝子，多方面的不满情绪，积累久了，就会不自觉地寻找一个发泄的方式，日子久了，大姐对母亲的言语变得粗言无耐心了，这种可怕的情绪多少也感染了我，不久我意识到了自己的罪过，我不在粗言粗语，可并没及时纠正大姐，我虽然吃，喝，侍奉做到了，可忽略了语言内心的慰及，没给娘精神的愉悦，我为我的罪过忏悔。

        多年的奔波，麻木了我，我被这个缺少人性的社会洗脑了，物欲横流吞噬了理智，没有经济基础的惶恐充塞了我整个灵魂。我忽视了至亲的温情陪伴，贫困夺走了人性中的理智。我留下了遗憾，佛说，这是一个娑婆的世界，娑婆既是遗憾?！

        娘，走了，那天娘的精神比平时好多了，手中一边无意的摸索着被缛，一边自言自语的说到，这就走了，这就走了。

        正敢上大姐来看母亲，母亲对大姐说到，俺想死，大姐顺嘴答到，怎么又想死了，活的难受，大姐和我也都没当回事，

        母亲看着我，那种无奈又不舍的眼神，时至今日依然揪心般的痛在我心上，母亲一边摸索着一边念叨着秀凤，秀凤，（三姐）尔我依然无知的什么也没有觉察出来，晚饭我喂了娘一碗面条，娘也全吃了，吃饭后，娘躺下睡了，接近八点四十我给娘翻了一下身，?我就去里屋睡了，我刚迷糊一会，也就九点半，突然间我感觉不好，立刻来到母亲炕前，发现娘不行了，把娘抱在怀中，按人中，服速效救心丸?，都没用了，娘吐出了最后几口气，

        娘说过，要活到一百二的，娘走了，我才明白，她是放心不下儿子啊，儿子没有个固定收入，她想看着儿子退休，有个生活保障，娘再死，心里才踏实啊！

        少时战乱飢荒，挨饿受冻，流离颠沛，成年易无好转、暂转关外，苦寒之地，上老下小，节衣缩食，操劳终生，

        娘走了，娘休息了，娘累了??。

        天堂里能让娘静心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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