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造型大师空气枕头鲁建国 (4 / 5)
        袁护士忍不住“喝斥”他：“李宏图！吃药么快点儿！”

        李宏图喃喃道：“这不，上厕所呢！”

        “少罗嗦！我还不知道你！刚才么睡着！”袁护士把药倒到李宏图的手里。曾护士则向504方向走去，边走边喊：“鲁建国，吃药了！”我这才记住了“空气枕头”的名字叫鲁建国。

        我跟在曾护士后头游走着，曾护士到了504的门口，用钥匙盘敲打着门板大喊着：“鲁建国，起来，起来，吃药了！”

        但鲁建国一动不动，曾护士只好走进病房，掀起了严严实实盖在鲁建国身上的被子……

        鲁建国又开始“练功”了。我因为头难过睡不着，一直在走道里游走。或手扶着铁窗望外面。楼下的小花园在昏黄的路灯下瞌睡着。我头顶前上方是一片狭长的天空，在门诊楼和住院部之间，若隐若现着几片白云，但仍然能看见星星，好多好多的星星，几十，几百……

        人们常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地上有几个人，天上就有几颗星。那么此刻眼前的这片天至少该有数百甚至上千颗星星吧。因为这片天空下的这幢楼，抑或这病院也有数百甚至上千个病人。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说：每一颗星星就是一个病人，它们在天空为我们病着；每一个病人就是一颗星星，我们在人间也为它们病着——共同供养着我们的上帝。

        由于我们太完美了，连上帝都妒忌。我们就是一群完美的“苹果”。因为上帝他太喜欢我们，所以总忍不住咬我们一口。也还可以说，我们每一个病人心中都装着一颗星星，抑或藏着一颗星星。但星星的光芒被激素了，它们在乱盘逸胡斜出。所以我们即使人星或星人合为一体了，还是只能以疯癫为出口，而疯癫又以各种各样的形式……

        如口头狂喊着要杀人但心头连伤着一只苍蝇都忏悔不已的安师。如眼前这个一心勤于训练却因步枪走火而病了的刘蛐。更如面前这位我在前一秒时间才给他戴上“造型大师”桂冠的鲁建国。但“造型大师”一说决不是起绰号以戏谑更不是揭伤疤予调笑，即使在这里谁也不会在意这么做，即使有谁想介意也没这个机会或能力去介意……

        ——也许谁都不知道我们的名字，或者谁也记不住我们的名字。我们只活在档案里，精神病院的档案里。只活在我们自己里，病了的我们的身体里。

        太阳每天照样升起，时光照样逝者如斯。出院的在出院，入院的在入院。死去的照样在死去，新患者照样在加入。一拨一拨，一批一批……

        铁打的病院，流水的病人。但更多时候连病人也是铁打的，一旦住进病院就不走了，直至把病院住倒。或者直到两眼彻底闭上，一送火葬场了事。也只有这会儿，病人的铁打，不，病的铁打才灰飞烟灭。即使有人心血来潮，把姓名写在医院的墙上，刻入床头柜的木纹里，可是明天依然，谁也不知道某某某为他谁谁谁是他，或者他是某某某他是谁谁谁……

        鲁建国的大鹏展翅已经摆了很久，我不知此时的他准不准备飞到外面去，去小花园溜达洗翅，到天空遨游飞翔。但他的大鹏展翅真的已经很久了，我不知这样下去，大鹏的翅膀大鹏的脚会不会很受伤，甚至他会不会成为雕塑和化石。我不是忧天的杞人，此刻却不由自主地干起了杞人忧天的事。

        在我此时此刻的心里，他就是一座雕塑，一块化石，穿越了时空，执拗地立在我生命里。但雕塑化石也会很受伤。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但雕塑化石就真的能永恒。我又无法肯定。即使我不乏一种斩金截铁的决绝。不过，真的，他就是一座雕塑，就是一块化石，穿越了时空，执拗地立在我的生命里，记忆里，直到今天……

        我走上前去，帮他把翅膀和脚放了下来，可是他又僵硬地拎起脚，展开了翅。试了几次，没法，我帮他换了一个他曾经喜欢的“金鸡独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