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棋友谭巧家 (3 / 5)
        没等谭巧家回答。护士们已喊集队了。病友们该买的买了，该吃喝的吃喝了，正在护士的吆喝下，集队清点人数，准备返回五楼的五病区，我的问也被打断了。

        那位姓金的护士朝前紧走几步，掏出钥匙开了安全通道的门，然后卡在门口数着人。大家排着队依次从他前面通过，走上了安全通道的楼梯。

        上着楼梯，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安全通道的楼梯在每层楼都开有一扇门，可以直通每层楼的病区。我心事重重地随着队伍跟着带队的高护士走着。到了五楼时，高护士就紧迈几步上去用钥匙开了五楼的铁门，然后卡在门口那里边数着病人人数边把病人一个个地放进病区。大家一走进五楼五病区的走道便作鸟兽散了。有的忙着回病房放东西，有的让周护士把东西存起，还有的趁此机会再大过烟瘾馋瘾。真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还有的如我两手空空，不过都是些上了点年纪的主儿。我倒像个例外，被空空架开。

        看着有的病人把买的烟“上交”给护士，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每天中午护士给每个病人发的五支烟都是病人的。想想就好笑，我刚入院那两天，不知情，误以为是病院发烟给病人，还不禁为自己不抽烟而暗暗可惜呢。

        不仅这样。谭巧家补充道。有些病人家属来探视也会主动把烟“上交”给护士保管，这样既可避免病人自己保管丢失，毕竟烟是大伙的命，谁不想多抽几根，尤其是烟断了顿的主儿。当然也可以让护士帮忙控制着病人每天的抽烟量，但能控制的了吗？烟，可是大伙的命根子。正如前文所说。但此刻的我更关心一个精神病人入院后一般住院要住多久……

        赶街结束，接下来等着吃饭。可大家都没让自己闲着，挺爽的抽着烟，挺馋地嚼着零食，挺神往地回味着肠胃里的汤汤水水……谭巧家却“一言九鼎”，从护士那儿借来象棋，硬要在饭前和我一决高下。抑或打发掉饭前一个小时的无聊时光和难熬时光，甚至每一天的无聊时光和难熬时光。

        这里得交代一下，谭巧家跟我是同行，所以两人就有了那么一点点惺惺相惜的小意思。虽然我的疑问被秋风扫落叶般掐断了。但一盘摆下，我们就棋逢对手了。我的一匹马踏着谭巧家的炮，谭巧家的車欲准备将我的军。不一会儿，棋盘上已是扑朔迷离，瞬息万变。

        我们大战正酣，身边突然冒出句：“师傅，踩車！”我抬头一看，一条瀑布垂帘而下。又是老憨。“奇了，他还知道踩車呢！”

        谭巧家接过话说：“他哪样不知道，还会打麻将呢，就是那泡屎那泡尿不知道，动，动我们的，别理他。”

        “老憨，一边玩去。”我也受不了他的那味道。士可忍孰不可忍。没办法。

        老憨“只好”往厕所方向颠去了。他好像每天都一个人在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机器似的，从不会觉得累，或从不会累。一局完了，谭巧家又要摆开一局。我实在忍不住了，又问起谭巧家住院长短的事。

        谭巧家机械地摆着棋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眼睛始终没离开棋盘。“公费的，一疗程三个月；自费的，一疗程一个半月。”

        我奇了怪，但手也没闲着，嘴亦在大步跟进。“怎么都是病，会有这种差别。”

        谭巧家边开局摆了一当头炮，边答道：“钱呐！”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公费的无所谓长短，治疗也确实要充裕的时间稳定巩固。而自费的由于经济上的原因不得不好转了差不多就出院，不好了再来。这一点，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懊恼。我开始真真地觉悟自己真的不能像在康复中心时想的那样，一到了精神病院三下两下就把病搞定了。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点。甚至出院好多年了，我的病还一直不好不坏地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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