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心
        待蓁蓁来到老太太住处，厅里面已经站了许多人，一见她来，都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聊着一边偷偷打量着这位新姨娘，小云引着蓁蓁一一向大家见礼。

        厅正中放着一张黑檀木镶大理石圆桌，此时太太还没有来，大家都站着，唯有一位钗环锦簇的美人儿坐在桌旁，端着一碗牛乳羹慢慢品尝，这一位自然就是婉贞姨娘了。

        “妹妹，想来昨晚是累着了，怎么眼圈红红地？莫不是妹妹刚进门有什么不惯之处，想家哭的呢。”说话间，却并不看蓁蓁一眼，似乎只专心的品尝着手中的美味。

        “谢谢姐姐关心，一切都好......”

        “我原先就和太太说，我现下刚有了身子，为免老太太、先生操心只得听从太太吩咐好生留心养着。可妹妹进门这事估摸着怕是一天都不能耽误不是？.......姐姐我本想着能为妹妹好好操办一下，也就心有余力不足了，有不周全的地方妹妹多担待。切莫怪罪才好.......”婉贞娇声婉转的说了这么一通，语言虽是谦谨，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些话却让听的人心中忐忑，说完，她眉毛轻挑，一双黑玉般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了蓁蓁。

        “谢过姐姐！妹妹不懂事，让您费心了。”

        言语间，众人已然停下了闲聊的工夫，分立在厅中，仿佛看热闹一般听着这两人一问一答。此时，太太走了进来，一身淡绿常服头上随意簪着三朵新摘的茉莉，与婉贞的花团锦簇地浓艳装扮对比分明，不经意的素雅装扮将一陈清新祥和之气带了进来。大家纷纷向太太见礼，婉贞也慵懒的由丫头飞雪搀着起身行了个礼，便又自行坐下了。

        太太对于婉贞先于自己坐下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来到右侧坐下后，柔柔问道“身子可好？有身子的人昨晚本不该坐到那个时候，老太太难得的兴致，难为你了”

        婉贞清脆的答道“太太费心了！挺好的，胡大夫说了我这一胎怀得稳，和前几胎又不同，自怀孕至今没让我受半点苦头。看样子，多半是个男孩呢.......呵呵，听说怀男胎就是这样，母亲的福气，什么都挺好.......呵呵，怀女儿就不一样了，是吧姐姐？”

        “妹妹好福气！如果真为文家诞下一儿，也算了了阖家上下的心愿，大功一件！听胡大夫说南洋来的燕窝安胎最好，明天我再让库房给你送些去。蓁妹妹来了，以后家中姊妹又多一人，大家理应相互照应着，多为文家开枝散叶才是啊！”

        “谢过太太！蓁妹妹估计还不习惯昨家的规矩，加上那么急吼吼的进了门，想来也有诸多不适应。看今早眼睛通红的来给老太太请安，这不，先前我正在劝解妹妹呢！也怪我，身子重，匆忙间许多事情也不够周全”婉贞这么来了一通，内里的各种夹枪带棒太太自然明明白白，却也不屑与之多语言，只淡淡的看了蓁蓁一眼。蓁蓁一时间不知如何辩解，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却生怕太太就此生了误会，心头一急脸颊憋得绯红。

        其实，太太是何等通达世事之人，大户人家出来，自小便看惯了妻妾间勾心斗角的小把戏、小算计，又怎会看不透这唱的什么戏。婉贞所言未必有一成是真，却拿定了蓁蓁初入家门不敢与其在言语上纠缠，这样的哑巴亏愿与不愿也只能偷偷吃下。婉贞此次已经是怀的第五胎又是男胎之相，素日已经开始试探着明里暗里的与自己较劲，要比家世，婉贞家世代经商也颇有些家底，虽是填房所生，却十分得父亲宠爱，自己家世代读书作官，自然不能其一般见识。但人心难测，若日后真生下文家长子，以婉贞的品性自不甘居于人下。这也是太太着急让蓁蓁进门的原因，权衡之术不止于官家，约束深宅大院中的妾室、下人同样需要智慧。

        太太端坐在堂上，只接过丫头端的茶水略品了品。这时，老太太的丫头福儿出来传话，说老太太昨晚睡的晚了，今日就免了各位请安，请大家各自散了。福儿说罢，太太缓缓起身告诉大家都散了，走到蓁蓁面前，柔声说：“听说花园里面的美人蕉开花了，随我一道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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