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怜
  卧下不到一个时辰，小云就开始准备伺候梳洗了，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边叮嘱“姨娘，家中晨昏定省是规矩，无一日敢耽搁。虽然老太太昨晚听戏晚闹了一夜，今日必定晚起。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去得晚了，太太必定是要责罚”

  姨娘！是啊，自己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女儿家了，虽然连未来夫君都未见到。自己并非正妻，也就难免嫁人就好像是一个被挑选出来的新鲜玩意儿，装饰打扮一番后拿到众人面前亮一亮相，然后就这么放进了礼物堆中。环视这间屋子，应当是用心拾掇过，干干净净也不见什么华丽摆设，花草却是不缺，朝南有窗户，看出去正对着园子的月洞门，这里是二楼看出去甚至可以看见镇上大半的景致。蓁蓁本就是不喜浮华之人，这样的布置也不觉潦草。

  “小云，你今年多大？来家中多少时日了？”蓁蓁一边梳头，一边问着。

  “回姨娘，小云今年十二了，是家生的丫头，自小就养在家中。爹爹是家中运盐马队的马夫，娘亲是厨娘”小云说着就低下了头，小小的身子缩在略有些宽大的粗棉布袍子中，略有些婴儿肥的脸上红红两块皴皮，头低下去，扎在脑后的辫子就拖到了肩上。

  “真好，你这样是可以常常见到自己的爹娘的。”说着，蓁蓁想到自己嫁入这样的深宅中，不知今后想见一次娘亲小妹会是何时？思虑中暗自神伤。

  小云显然没有看出蓁蓁的心思，竟自嘤嘤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姨娘，去年冬月里爹爹跟随马队运盐去昆明，半道遇上土匪了。呜呜........人已经没了，娘亲也是一道去的，生死不知.......他们回来的人说，多半也是没了。”说道哽咽之处，蓁蓁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小云毕竟年幼，一口气把自己的委屈和盘托出“爹娘在时，在家中也算有个倚靠，管家说我年纪小，干不了粗重活就安排在太太处专门伺候花草，别的一应不管。今年，因有两盆洋水仙没有在春节里开花，就说是我照管的不用心思，就罚........不.......就安排我待姨娘进门后专门伺候您，我......”说到这里，小云猛的察觉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突然楞住，不敢再哭，也不敢再说，像一个小小的刺猬因为犯错的紧张愈发缩紧了自己的小身体。

  蓁蓁对于自己在家中的位置原就很清楚，娶自己进门就是为了续香火，而生儿育女这种事情又玄妙无比，有或没有，假使有了是儿是女？都是不确定的。文家不缺女儿，一切都还未知，看惯了世事的下人们，谁又会把前途耽搁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和小云又何尝不是一样，家中的一时变故，就将往后一切抛进了未知之中，想到这些，不禁对小云生出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惜。

  “傻姑娘，别哭了........谁又没有几分伤心事呢？既然是这样，索性往后咱们一起，相互照应着过吧！”

  小云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看了又看。主仆两人，拥在一处，又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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