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家事
        074章家事

        这下子两个人都是面红耳赤，都把头低的不敢动弹。杨格轩却是哈哈一笑，就在包天青伸手那瞬间，他从他眼底脸上，看到的不是情欲，而是关切和怜爱，那种情绪很特别，如山如墙一样，只是要给女人以抵挡、担待，要让她安心。遂朗声道：

        “臭小子，这下算你小子过关了，**！”他也不知道心里哪来的邪火，几十年没出嘴过的三字经，居然就这样脱口而出。杨晓菁心头大喜，心花怒放，就怕老爹跟他不对眼哩，这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这就是说老爸已经认可了哇。脸上却更羞了，更不敢抬头了。包天青却犹自不解，还以为那不怎么说话的老家伙，只是认可了他对那句“架在火上烤的”理由的认可而已，压根就没有往男女情爱上套搬，而刚才抓杨晓菁的小手，那是连他自己也没弄明白，只一条，见不得她受罪，受委屈，受累。其他，没想那么多。

        这一夜，费家也不安宁。费孝存驱车到家，泊好车，进厅门就看到娇妻一张玉脸上的惶惑不安，结婚二十多年了，这样等候迎他的日子真不多，这女人给了他现在的一切，虽然夫妻间说不上多和谐，可话说回来，谁家夫妻没点小摩擦？女人嘛，哄哄就好了。于是上前，轻声问道：

        “怎么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费淑娴嘟嘴道：“还不是为了你呀，嗲哋都下楼来了，要见你呢。”费孝存一惊，什么事惊动那老爷子？老爷子一般都呆在二楼，平时也就坐在轮椅上，透过窗口阳台，看看屋外风景，想他要想的一些人和事，家里有佣人和医生，他和费淑娴、费米每天都会上去跟老人呆一会，聊聊天，有时也仅仅只是问候一下，转身就走，但见一面已成习惯，那时，老爷才会寻问一下，提点一下，极少下楼来的，指名要见他，算是破天荒了，这些年他把旗下酒店、商场、工厂都经营的有声有色，老爷一直对他温勉有加的。当下也没多想，携起费淑娴的小手，迈步向里走。

        一层大厅是下沉式的，广东人迷信风水，认为这样更聚财聚气，所以大户人家一般把正厅降低几尺，进大门下台阶，就是正厅，喻意入户财喜不易外溢。大厅很大，呈惰圆形，中央一个红木大茶几，周围一圈红木大沙发，一位头发疏落，形容枯槁的老人，斜靠大沙发上，旁边靠着一根文明棍。伺候他的阿姨黄翠姑站在一旁。

        费孝存携费淑娴趋步上前，半蹲在老人跟前，费淑娴抬头使眼色叫翠姑先离开。老人一双眼窝深陷，眼珠混白如同死鱼般，枯黄皮肤包裹着突出的骨胳，象尊活骷髅般，有些吓人，费孝存忍着几分恶心，低声叫句“爸。”就伸手握住老人枯干手掌。

        老人奋力抽出手掌，闷声道：“你做得好事。”声音在他喉内打结，费孝存听不大清，转头看向妻子，老人续道：“说了多少回了，要远离政治，远离官员，好好做你的生意人，低调做人，低调做事，不听。”说完这几句话，因为费力也可能因为情绪激动，那张骷髅般脸上一片潮红，费淑娴将耳朵凑过些，听得明白，就将老人的意思说了。稍停老人接着说，“别说我没告诉你们，就你这几家酒店、商场、工厂，都不够给人塞牙缝的，准备去你老家买块地，建间普通房子，去过那种平凡平淡日子，做对平凡夫妻吧。”又歇了歇，老人着重道：“听清楚了，这事要快，做贫苦夫妻，过紧巴日子吧。”说完，就不再说话。夫妻两人都惊呆了，不知老人家为何会如此严厉警告，至少目前无虞啊，为何老人家会有山雨欲来风满楼，惶然不可度日？

        费孝存伸手抱住老人，走上台阶，放到轮椅上，黄翠姑过来，将轮椅推进电梯上二楼。费孝存两口子还没有从老爷子讲话的震惊中醒来，儿子费米和聂伟平进门，费孝存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盛怒之下就要扬手给费米一巴掌，被费淑娴一把拉住，轻声道：

        “还嫌事不够乱啊？”费孝存哼一声，招呼也没跟聂伟平打一声，转身进了书房，碰的关上门。上午跟市长一起出席那上操蛋的表彰会，离场之后越想越生气，开车拐进一所高档会所，在那发泄近两小时，而后回酒店，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闷一下午，这一下子，他们父子都成了全国名人，而这名声，竟然是靠直升机擒贼得来，这事本身就是高射炮打蚊子，更有记者在电视上嚷嚷，说他那型直升机在空中悬停一小时，光油费就花二十万，那表情夸张的就象她八十岁的姥姥生了个崽！而聂植荣也不是只好鸟，就想伸手要干股，这都**啥事嘛？从白天到现在，费孝存这脑子就有点乱哄哄的，做人**累啊，真想啥**事都不管了，找个没人的地方，睡**三天三夜，可是他能么？

        费孝存揉揉额，极力让自己平定下来，这些年随着国家经济形势的发展，又搭上滨海改革开放的快车，发展得顺风顺水，按照当初老爷子的规划，办实业，虽然一开始有点慢，但是胜在脚步稳健，二十几年一步一步的走来，从当初最开始一家商场，一家酒店，干到如今两家商场，五家星级酒店，按费孝存的想法，早该将那两家商场给关了，工厂也不开了，一心开酒店，做**，但费淑娴死活不同意，开商场是她爸创建的第一间企业，后面全部企业的资本也全部由此衍生而来，现在丢掉商场，不是忘本吗？做人什么时候能够忘本？再说商场收益相对而言不是很高，除去运营成本，每个月也就十来万进帐，而牵扯的精力却不少。儿子费米想要折腾，费孝存当时想也没想，就交给他吧，折腾光了才好呢，到时干脆关门大吉，把那几层矮旧楼干脆全拆了，新建**酒店，只是没想到那小子居然也有几分天赋，把两间半死不活的商场整得倒是有点起色了，业绩在稳步提升，虽然升值不大，但能升就是个好兆头啊，说明他努力了，也说明他有能力嘛，想到这儿，心里没那么堵得慌了，起身抓起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烟雾在肺腔绕一圈，又从口鼻中喷出，几个来回之后，觉得那股郁闷之气也轻淡许多，才细思起今天老爷子说的话。

        他不怀疑老爷知道他全部行踪，自己父子开飞机抓贼，今天聂市长开会表彰这些屁事，老爷子也一定清楚的，他一惯主张尽量少与或不与党政官员接触，不等于他不关心时政，他一早就说过，并且一再强调，企业的发展要依靠的是国家好的政策，还有企业家的辛苦经营，但不可与当地官员交结太深，更不能依赖地方官员手中权力，形成**，否则随着官员的升迁，或者因为官员的贪腐下台，企业就会因此遭受致命打击，从而动摇根基。官员只能关照你一时，却不能关照你一世，所以立业的根本，就是守法经营，立德修身，德利兼顾，自有钱赚。若是失正失德，则身败德消，所有钱财，哪怕堆积如山，也会一夜间风吹云散，水推沙沉。言犹在耳啊，可这些年真照做过么？

        黄翠姑跟了老爷子一辈子，两人相差二十多岁，不明不白也没名没份的，现在两人都老了，黄翠姑依然在照顾老人的日常起居，每天还要给老人读书读报，转述一下电视新闻，所以老爷子对天下大事还是知道一些，对他费孝存上电视这事，更是洞若观火，所以有了晚上这顿敲打，也就有了那样的安排指示，费孝存也明白，现在企业面临非常严峻局面，生死存亡，确是难以抉择，但结果也不至于象老人说的那么悲观，退一万步，目前这份优渥的生活依然是有保障的。他不能也不会让妻儿流落街头的。

        庭院里的灯光亮起来，三个年轻男人正在游泳池边闲聊，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不时哈哈大笑。这间大宅院占地五十余亩，当初老爷子以办工厂的名义将地买下来，盖的却是私宅，扩建时又拆了右侧两间民房，改建成停机坪，大院四角加盖了望塔，中间加了个电迅接收与指挥中心，用于直升飞机的通迅联系。主楼也是拆了再建，加建地下车库和增加附楼，院内假山绿树，草场泳池，花莆菜地，车场油库，一应俱全，现在全院每天都有四、五十人吃喝，每月几十万元开销，费孝存蹙眉，目光落在桌子上上个月的财务报表上，费淑娴是集团公司财务总监，每个月的帐务汇总经她审核之后再报到费孝存这里。经费孝存签字后存档。

        费孝存拿起报表看起来，这一看眉头就蹙在一起，商场上个月怎么下滑的这么厉害？还有除酒店客房与上月持平，其他如餐饮、**、桑拿、会议招租等都是下滑，尤其是**与桑拿沐足那块，是公司来来钱最快也最多的一大块，也在大幅下滑，这次问题有点严重了，他拿起报表，乘电梯上三楼，有些情况，可能费淑娴比他更多清楚，因为财务报表直接反映经营状况，淑娴掌握的信息可能更多，情况了解的也可能更深刻更全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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