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西山,与朝凤的史官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一、西山,与朝凤的史官
  与一群来自朝凤的大雁一同来的是一队来自朝凤的甲士和一名披着绣有秋兔青衫的四品文官。然而对西山的居民而言,朝凤城与朝凤人并不曾真正意义上存在过。大典也好,国丧也罢,即使是战争,有关朝凤的种种长期以来只存在于信使的飞告和旧书古典的野史传说当中。即使是负责飞告的信使也不曾到过朝凤,以至于当地的人们更倾向于相信朝凤只是一个抽象化的图腾——一座山外之人讹传的镜子之城。

  但现在朝凤人活生生地出现在山口,并带来了不容置疑的帝都的旨令。当然,大部分西山人是不识字的——这并非因为野蛮之于文明的排斥,而是对于当地人而言,文字——这些沦落为线条的符号——向来没有其存在意义,因而他们对旨令的了解全部来自地方县长和信使的诠释:寻人。

  关于朝凤要的人,唯一的线索只有那位四品文官来时携的一卷竹简,这让搜寻在三天三夜中暗暗熬过。在此之前,朝凤人暂居于县长那很难称得上府邸的宅所:那是用西山的黑石、劣等工匠烧制的灰砖与残竹及杂垛堆砌成的。西山的男孩们为了一睹帝都甲士的风采,大多趁着子夜时候出了门,猴似的攀上了府邸四周的细瘦的桦木,其中甚至有因着争抢树干而摔坏腿的,却都没有怨言——甲士们月食般的重铁甲衣迎合了他们对帝都军人的全部幻想,并引他们陷入了青年时期不可自拔的想象的泥淖。而西山的少女更甚,想方设法从长辈口中套出有关朝凤人的野闻异志(即使并不可靠),并暗暗地从甲士们中挑出一个来对号入座。

  然而县长的心境却大不相同:朝凤使者的到来让他疑心帝都是来兴师问罪的:也许是某个逃亡至此的不法之徒,又或是……四品文官没有让这种错觉在县长那桃核般的脑袋中继续下去,而是敷衍地贺祝一番,因为朝凤已经找到要的人了。

  于是第四日在朝凤使者来时的谷口,一个农伢模样的年轻人被几个力壮如牛的乡人推搡到了四品文官跟前。文官不改颜色,只是朝着县长微微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卷黄衣纸,突然喝道:“跪下!”

  年轻人不情愿地努了努嘴,却给两个农汉压着臂膊给摁了下去,因为用力过猛,两束农家人特有的剑眉难堪地趴上了一撮泥,两边削过似的棱角分明的面颊上也沾满了草卉。然而县长在一旁努鼻子使眼色,暗示那两个汉子不必做到这个程度。

  “云子岳——”文官肃穆神色,念完后半眯着眼注视着这个跪在地上却半仰着脑袋的年轻人,仿佛在审视这位日后的同僚,闻道阁的第十八位史官,也是最年轻的一位史官。

  “如海接旨。”年轻人直起身后从容地拍了拍膝上的泥尘,抹了抹脸上的灰垢,也拍去了乡人们长达三天的疑窦,取而代之的是震悚的氛围,此时唯一不沉默的是将行的雁群。

  离开西山时云如海正是十七岁,没有人为他送行。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
加入书签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