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酒糟
  县城有一家酒厂，叫浮来春酒厂，县城的空气中，经常弥漫着非常浓重的味道，是从县酒厂散发出来的。这种气味淡淡的芬芳馥郁的香气。

  这个厂子颇有些年头了，酒厂的生产规模扩大了，生产酒精和粮食酒。粮食酒主要是小麦酒，所需原料就是莒县本地出产的小麦。这是货真价实的粮食酒，在当时属于高档酒，只有有钱人才喝得起，普通百姓少有问津，而是喝低档的瓜干酒，俗称“老白干”。其实，瓜干酒也属于粮食酒，原料就是地瓜干。莒县农村盛产地瓜（也称红薯、白薯），除了作为主食，还可以用来造酒。用地瓜干酿造出来的白酒，度数很高，据说可以达到80度以上，就是酒精了。酒精的度数太高，一般人不敢饮用，必须加水（据说必须是蒸馏水）勾兑，稀释成度数较低适于饮用的白酒。

  县酒厂有个发酵车间，里面有几十个酒池子，都是很深的大坑。粮食蒸熟之后，就填埋进酒池子里，填满了继续堆积，堆到高出地面三四十公分，蒙上塑料布，密封成一个一个的大包，让它慢慢发酵。填埋在酒池子里的，除了粮食，还有麦草、稻糠等。蒸馏过后，剩下的那些烂糟糟的残渣废料，就是酒糟。散发着氤氲香气的残渣余孽，不仅残存着酒分子，还富含多种营养成分，在那个家家户户养猪的年代，是质优价廉的猪饲料。农民花钱把黑乎乎的酒糟买下来，装在麻袋里，用手推车推回家中，晒干粉碎之后，掺拌在猪食里，猪很爱吃，也很长膘。

  酒糟是养殖业的高级饲料。酒糟都是经发酵后高温蒸煮后形成的，所以它的粗纤维含量较低，这样就注定了酒糟饲料有很好的适口性和容易消化的特点。就拿猪来说，拿酒糟来喂牛，与秸秆饲料掺在一起，猪很爱吃，所以在还没酿完酒之前，那些养殖场就已经预定了“还没出产的”酒糟了。为了能让鸡牛在早上吃上酒糟饲料，往往都是天还没亮就去往酒厂了。

  猪圈里满是猪粪，气味很重。小兴爸要经常从村外推来黄土垫到栏炕上，栏炕上的黄土混杂着猪的粪便流到栏池里，接连不断地把栏池填满，在雨水的浸泡下，天长日久就会自动沤成农家肥。等到栏池与栏炕接近持平时，就要起圈了。这时候，小兴爹会穿上长筒胶鞋跳进栏池，把沤好的粪肥从栏龛子里扬到大街上，再用手推车送到地里去。

  农家肥都是靠每家一个深深的大猪圈，靠养一头或者几头猪，每天清理的垃圾填进猪圈让它自然发酵，地里想要收获好，都靠一年一圈或者两圈的肥料。清理猪圈这个又脏又累的活从来都是父亲一个人包干。

  那时候每到出猪圈的日子，满院的臭味，我在家的时候经常抱怨，堵着鼻子出气，总是催促父亲赶紧出完圈，赶紧拉出去堆积起来，家里太臭了，可父亲从未嫌弃和抱怨过，总是说“庄稼一支花，全靠粪当家”。

  猪圈太深了，估计能有两米，出来的肥堆得越来越高，像小山一样，父亲总是在猪圈里面放一块木板蹬着，一锹锹扔出来，每一锹随着高度的增加都特别费力气，要想出完通常都要两三天，父亲都是稍微休息一会就继续干活。出完了晾几天父亲还要一小车一小车推出去放进空地堆起来让阳光暴晒发酵，来年就是地里的宝贝。这种活又脏又累又臭，是个苦差事，但这种农家肥效力持久，是庄稼的一枝花，胜过很多买来的化肥。

  每次卖猪时，小兴妈会提前多给猪喂点好的在称重时也能增加些分量。但精明的猪贩子却总是拖到接近中午才来，来到后到猪圈里用劲按压两下猪脊梁，并踢猪肚子两下，一会儿猪居然又拉又尿，把原先吃进的分量全都抵消了，真是卖的不如买的精。小时候，小兴最害怕的就是杀猪的时候，杀猪的人抓住猪的后蹄，一把扑倒猪，用一根细绳把它四脚捆起来，让邻家帮忙抬上桌子，猪凄惨的叫声响彻全村，小兴惊惧得束手无策，捂着双眼远远地躲开，直到一切悄无声息时才敢靠近……

  卖完猪，父母总会从集上给我们买些好吃的食物作为喂猪的奖励，或者是几根油条，或者是几块糖果，也或者是笔和本子等文具。这让我们会暂时忘却卖猪的不舍，而变得快乐起来，同时也激励着我们有精力继续投入到下一轮的喂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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