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落魄公子唐要钱 (1 / 2)
        芦津镇的规模虽然非常小，但是芦津镇上却有一家规模堪称豪华的赌馆，这就是吕文武家的梦想成真娱乐魁星阁。

        吕文武是芦津镇上的首富。吕文武家不仅开着一个豪华的赌馆，吕文武家同时也还开着一个大烟馆和一个妓院。不过一般稍明事理的人都知道，赌馆都是你想赢我我想赢你，赌来赌去赌博之人都不能赚钱，唯有老板才能赚钱，可谓是一个最不实惠的去处了。加之芦津镇上的有钱人也非常有限，所以吕文武家的这个梦想成真娱乐魁星阁虽然颇为豪华，然较之妓院和大烟馆的生意而言，却顾客稀少门庭冷落多了。

        不过尽管如此，每天却也少不了总有几个抱着梦想成真的顾客几乎都会光临，这其中就有一位总是蓬头垢面一身破衣烂衫的年轻人，这个人而且几乎每天必至，这个人就是唐要钱。当然，唐要钱不可能叫这样的名字，世上也不可能有人叫这样的名字，而在这个吕文武家的梦想成真娱乐魁星阁里，包括整个芦津镇人，人们却又都是这样叫他，甚至有人还呼他为唐二狗子。

        唐要钱本有一个非常响亮辉煌的大名，这就是：唐耀杰。可却又因为他沉迷于赌博输光了家业，还常常输得被人剥光了衣服只剩下裤衩儿甚至几天吃不上饭，遂不得不常常恬着脸皮向人讨要，这样也就又被人们呼之为了唐要钱。并且又因为唐耀杰在家族兄弟中排行老二，他又常常拍着自己的胸脯自称：咱唐二公子什么什么的，但他却又混得连一条狗都不如，大不了也就相当于一条野狗吧，故也就又被芦津镇上的人们呼之为了唐二狗子。

        唐耀杰的亲戚们已经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了，只有他唯一的大姐唐淑萍心疼弟弟，于心不忍，看不过去，也还愿意给他点吃的，也还愿意收留他，也还会偶尔接济他一下。但是现在，唐淑萍的男人何济桓却担任了芦长地区工农民主政府的钱粮主任，负责保管芦长地区工农民主政府的钱财粮食，便不免有公款需要藏在家里。何济桓又常常不在家住，为此，何济桓也就一再嘱咐唐淑萍：不要轻易让那种不三不四的人到家里来，不要轻易留人住宿；尤其是你的那个无可救药的弟弟唐要钱，你要是同情他，可怜他，大不了给他碗吃的，拿件衣服给他，绝对不可以让他进门，更不能让他在咱们家里住宿。

        然而这一天，这位落魄公子唐要钱却又因为输得只剩下了裤衩儿，并且已经两天没能吃上饭了，已然饿得头晕眼花走路都打晃了。到了晚上，这位流浪狗一样唐要钱，也就又一次恬着脸皮一路打着晃来到了唐淑萍家。

        不过，这位落魄公子虽然落魄至此，但却人倒嘴不倒，鸭子死了嘴硬，却从不认为自己走投无路丢人现眼，也从不认为是自己有错自己糊涂，而且还一向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一时运气不佳失手倒霉。这位落魄公子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兵马大元帅秦琼秦叔宝还有过落魄卖马吃不上饭的时候呢，大将军韩信还也曾经寄人篱下挨冻挨饿受过胯下之辱呢，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还也要过饭呢，真正的英雄好汉谁不曾有过七灾八难背运倒霉的时候？风水轮流转，有朝一日咱唐二公子也一定会有出人头地大富大贵的那一天。

        这一天，这位流浪狗一样的唐二狗子唐耀杰又一次摇摇晃晃地走到姐姐唐淑萍家的门口、又一次拍响了唐淑萍家院门的时候，却已是晚饭之后的九点半钟之后了。唐要钱也知道，姐姐姐夫已经越来越不待见他了，来了就免不了要被姐姐姐夫数落教训，他也不愿意再来。不过要命的是，此时此刻他早已是饿得和冷得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他已觉得，如果今天晚上他不来他姐姐姐夫家蹭上这一顿夜饭、再讨件衣服穿，他就熬不过这一夜了，他就会被饿死冻死。也正因为这位唐要钱不愿意听他姐姐姐夫的数落教训，害怕听他姐姐姐夫的数落教训，他才好不容易拖到夜饭之后，拖到何济桓和唐淑萍都应该上床睡觉了，但又没有上床睡觉，他才悄悄地来到了唐淑萍家的门外，才敲响了唐淑萍家的院门。

        正如唐要钱所料，此时的唐淑萍早已吃过了夜饭也已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休息了，唐淑萍的儿子小石头却已经上床睡下了。巧的是，这一天何济桓却正不在家，却还没有回来。

        何济桓的公开身份是芦津乡半栏桥村曹家油坊的账房先生，不过在最近一段日子里，何济桓已很少有时间在曹家油坊上班了，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而且也已很少回家了。在这段时间里，也就是在自从楚天泽和陆一焜、沈逸群等人率领的农民革命军从肚脐眼一伙手里夺取了卢锦程卖给吴敬堂的那批武器弹药后，楚天泽沈逸群丁溪桥陆一焜胡石庵等人率领的农民革命军又很顺利地打下了几个势力较小、但却一直在跟吴敬堂暗相互勾结、一直都在跟**领导的减租减税减息运动和分田分地运动对着干的、并且还又反复无常的恶霸地主的土围子，就又夺得了一批武器弹药和粮食物资。尤其是这几天，何济桓还都是跟楚天泽、沈逸群、陆一焜、丁溪桥、胡石庵等人在一起，一直都在忙着处理战后事宜，何济桓主要是处理战利品；同时正在组织人力物力，准备攻打吴敬堂家和冯冠西家这两个芦长地区最顽固最凶恶的大地主，也是两个最大最难攻打的土围子。

        唐要钱见了他的大姐唐淑萍后，耍的手段也还是老一套：“大姐，今天只差一点点我就赢了，就发财了，就差一点点呀。姐，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不妨再相信我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就借这最后一次了，哪怕两块大洋也行，实在不行就是一块大洋也可以。这一次我可以保证，这一次我一定能赢。姐，你知道吗，我遇上高人了，我遇上范半仙了，我遇上高人相助了。范半仙已经帮我仔细掐算过了，范半仙也说，这一次我一定能赢。范半仙并且还说，我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也一定能大富大贵。人吗，总不会总是倒霉的，总有走运的一天的，你说对不对……”

        范半仙是一个到处游荡的云游术士，以打卦算命为业，常年在芦长地区的七个乡游荡，在这芦长地区的多个乡镇都颇具名气。此人虽然非常能说会道，也深谙用模棱两可的办法忽悠客户，不过算命毕竟是撞大运的玩意儿，要是遇上非要他说出明确结果的犟讧之辈，也就难免会有搞砸的时候，如是遇上这种情况，他也就只得作战略上的转移，也就是云游他乡了。又因为他的眼睛几乎只见白眼球，不见黑眼珠，在人们眼里他就是一个盲人。其实，范半仙并非全盲，只是一只眼睛视物不清，另一只眼睛其实却跟常人无异，其实他只是装盲。也正因为他所谓的看不见，却能说出常人看到的情况，故而却又被人们视为奇人。不仅如此，此人在蒙人骗人方面，也确是有他的独到之处，遂又被人们称之为范半仙、范神仙。

        唐耀杰说了半天，唐淑萍却不吱声，也不拿正眼看唐要钱，只是听着唐要钱信口雌黄摇头落泪；只是一想起她的娘家没有后人了，如今只剩下这样一个说傻又不傻，但还落魄到了如此程度的唯一的一个弟弟，她就难受得心如针扎。同时，唐淑萍也不禁心里暗道：都混成这个样子了，还不知道醒悟悔改，还在满嘴胡说吹大牛，真正是狗不知耻，一棍打死，人不知耻，无法可治矣！

        唐要钱见姐姐不吱声也不拿正眼瞧他，也不拿件衣服给他穿，也不招呼他吃饭或去给他做饭;又见外甥小石头已经睡下了，姐夫何济桓也不在家，整个大院儿里再无别人。在这种情况下，唐耀杰也就脾气顿长胆子顿壮道：“姐，我说了这么半天，你怎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呀；我来了这么半天，你怎么跟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啊？你看不见我光着膀子身上没有衣服吗，你怎么还不去拿件衣服给我穿上啊？我都三天没吃饭了，我都快饿死了，你怎么还不赶紧去给我整点吃的呀？你就这么眼看着你弟弟被活活饿死被活活冻死呀，你还是不是我姐呀？”

        唐淑萍虽然心疼唐耀杰，不过却也看不惯唐耀杰的这种矫情和态度。唐淑萍终于忍耐不住气愤道：“那你就饿死冻死得了，你怎么不死啊？你知不知道，这不是我的衣服，这是你姐夫的衣服。你说你都穿没了你姐夫多少件衣服了，你姐夫回来找不到衣服问我要，你说你让我怎么跟他说？”

        “咦？小舅子穿姐夫几件衣服怎么了，不应该呀？你就跟他实话实说呗。你家里还有没有吃的，没有你就赶紧做饭去呀，还等什么呢？我这里都快饿死了……”

        唐淑萍一边向里屋走去一边道：“他是欠你的还是少你的呀，应该什么呀？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脾气还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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