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母亲 (2 / 3)
        但，更可悲的是，那时候连白面馍，我们家都没有。还是靠四爷四奶偶尔的施舍，以及父亲挨家挨户的借。

        据说，因为向人家借面，父亲遭了很多白眼。人家借给你的面大都是一平瓢的量，但是你还给人家的时候必须是堆尖的。否则，也会受到别人的冷眼相待。可笑的是，我这里说的“人家”，其实都是父亲的亲叔伯以及亲堂兄弟们。

        这些事情，都深深刺痛了母亲的心。她以为她从小到大受的苦，是因为姥爷“门头孤”，人丁少，所以才备受欺负。她一心一意的想嫁给一个大家庭，为此，她主动向父亲示好，处心积虑的嫁到了老张家。她以为有了靠山，这样她就不会受到冷眼相待，不会觉得低人一等。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受欺负的原因不只是势单力薄，还有贫穷。而且贫穷是这原因中最重要的。

        “小七，妈妈发现啊，这门头单薄，其实不要紧，只要你有钱，别人也是不敢欺负你的。家族大没什么用，不过是听起来很有面子，但如果你贫穷，也许家族以外的人可能不会欺负你。但是，族里人照样看不起你，照样把你羞辱得体无完肤。”我一直觉得母亲应该从她小的时候就是一个“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其乐无穷”的女战士。她生存的环境造就了她的性格。她自卑，但好胜心又极强。所以，她对别人的行为举止异常敏感。

        因此，她主观的认为她所受到的一切不公待遇，都是因为她太穷了。但是，我觉得......她说的也很客观，虽然有时候我不太愿意承认。

        也许就是从那开始，母亲就开始了和她丈夫的斗争。

        起初，这斗争没有目的性，只是生气，恼火。因为，那时候，大部分人都穷，又没有路子。所以，母亲只是一味的不满，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母亲总是隔三差五的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和父亲争吵，说父亲懒惰，说父亲没有能力，让她吃尽了苦头。她甚至把父亲喜爱看的书籍当做柴火一样全部焚烧掉，为此引来父亲对她的大打出手，两个人差点一拍两散......总之，那两年父亲被她拾掇的精疲力尽。他们从新婚的相惜相喜，变成相互指责与谩骂。谁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直到“农民工”这个词语铺天盖地的卷来。母亲才找到了方向，她闹的不过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想方设法的去挣钱。

        经济决定一切的思想，我想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渗透到我们这个家族的每一个人的心中。虽然，那时候，我还没出生。

        这场战斗，从我未出生，一直斗争到我一两岁的时候，父亲才离家去了东北。当然，这样的情况不止我们一家，所有的老张家的妻子似乎都在战斗，因为也就从那两年开始，老张家的男人们一个接一个被“赶”了出去。

        老张家的妻子们像一群英勇的战士，一直骄傲的扛着胜利的大旗，等待着随时逃回来的丈夫，再把他们乖乖送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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