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母亲 (1 / 3)
        哥哥说，他不明白，在他的记忆中，为什么母亲总是把父亲往外撵，让他除了出门挣钱，还是出门挣钱？

        我觉得这话问的有点矫情，我就很理解我的母亲。

        大家可以试想一下，一个女人，初为人妇，住着用泥土堆积成的风雨飘摇的破陋屋子，吃着发霉的食物，衣柜里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连块肥皂都买不起，更别说会有什么化妆品了……田间地头永远有干不完的农活，在家里又有受不完的气……而自己的丈夫，每天除了干些农活，就是躺家里看几本破书，和家族里的其他男人聊聊天，吹吹牛……换成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样的生活？反正，我不行。如果是我，早跑了。

        所以，我一直觉得我的母亲很伟大。

        “小七，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最害怕的就是刮风下雨。那时候我和你爸住的房子是用土拉（就是泥土的意思）堆起来的房子，一到下雨就八面透风，四处漏雨。我和你爸一夜都不敢睡，也没法睡，因为床上摆满了大大小小接雨水的盆，人根本就没法躺下去......”母亲经常和我说他和父亲刚结婚时候的狼狈事情。我也总能想象出当时的情景。

        我母亲说，起初她并不觉得贫穷有什么错，因为她一直生活在贫穷之中。她早已习惯朝不保夕，忍饿挨冻，辛苦劳作的日子。何况，她周围的女人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当她有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我的哥哥的时候，她才觉得贫穷是多么的悲哀。

        母亲说，她生哥哥的时候正好是夏天的六月，由于天气炎热，她又年轻不懂事，生完孩子就着了凉，受了风，便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一直高烧不退。

        那时候，家里太穷了，连去医院治病的钱都没有，只得请一些江湖医生胡乱的医治，又是偏方，又是药引，又是跳大神的。结果，母亲病得更重了。父亲见母亲这光景，背地里连买棺材的钱都借好了。

        可是，我的母亲，一直都是生命力极强的女人。这点，她特别像我的姥姥和姥爷。当然，我也特别像她。

        后来，当人们都已经放弃对她的治疗了，她又顽强的的活了下来。

        好了之后的母亲，身体依然虚弱，无法哺育她的孩子。我的哥哥在出生后的第9天，就一直靠着开水泡馍加红糖活着，因为那时候奶粉这种东西对于我们家来说，那简直是可望不可及的天上神物。

        当一个母亲因为身体不适无法哺育孩子，因为贫穷连奶粉都不能给孩子喝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吃开水泡馍时，她流了多少眼泪？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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