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2 / 5)
        牛脬蛋半个脸肿得像个猪头一样，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哭丧似的抽泣着还想对何成虎说些什么，可何成虎转过身，袖子一摔，径直地走了，头也不回。

        前几天的雪还没来得及融化，眼下纷纷乱舞的大雪又落在了上面，眼看着天色又慢慢地黑了下来，牛脬蛋习惯性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阴暗的天幕下，那间被厚厚的雪压得东倒西歪半条门帘卷在旁边忽起忽落风吹得窗户上的纸哗啦啦哗啦啦乱响积雪高过门槛漫进屋内的破屋，就是牛脬蛋今夜遮风避雪的家。每次牛脬蛋回到家里的时候，总能看到从那个各色纸张的窗户里投射出来的散漫的灯光，虽然是那么的微弱，但却给人带来无限的温暖。

        可是今夜呢？

        冷从心当天领着的那几个人，看看脬蛋妈渐渐死得硬了，知道脬蛋妈的个命也不值钱，一死也没人收管。也就不用再招呼别的人，当时就在附近借了几把镢头和铁锨，在那河滩的雪地上铲出一块空地，弄了些麦杆，拾了些干树枝，点了一堆火，等火堆下的冻土消融得差不多了，那几个人就挖了个四五尺深的坑子，然后把碰死了脬蛋妈的那块血石头撬进坑子，从雪地上倒拉起脬蛋妈的腿直接丢到坑子里，再把那些沾满了血的雪铲进坑里，几个人就立马地填起土来，快要填平了坑子的时候，忽然有人道：

        “鞋，鞋，死人的一只鞋还在雪地里哩。”

        “嘿嘿，三个人耍牌慌头大，一晚上没得当头家，把死人的鞋没穿上哩，就已经埋了。”

        “哈哈，赶紧一铁锨铲过来，埋到这土里，如果有英灵了自己穿去。后人着把他妈当个老驴儿买了不管么，咱几个还管个啥呢。”

        “唉，老婆子也死得可怜，叫名字还把后人生养下了，下个驴娃子都比这强。”

        “下就要下羊羔儿哩，那还吃**奶的时候跪着哩，下个驴娃子，也把它妈吃奶的时候两头顶翻了。唉，你看看这牛脬蛋，做出的这驴唆奶的事……”

        风还在呜呜地刮，雪还在呼呼地下。

        整整一天都没有吃到饭的牛脬蛋，肚子里空得就像个倒扣着的瓦盂儿。整个屋子里像冰窖一样的寒冷，他习惯性地摸了摸暖炕，唉，整个炕就冰冷得像个露天里的石头。以前回到家里的时候，都是母亲把热好的饭扣在锅里的，于是，脬蛋就走过去揭开锅盖：

        “妈哟——”

        在锅盖揭开的一瞬间，一只比猫娃还大的东西从锅里跳了出来，吓得牛脬蛋惊叫着向后退去。

        等牛脬蛋再细看时，原来是一只灰褐色的老鼠正在锅里安度着自己的幸福生活哩！

        受到了惊吓的老鼠有些不大服气地看了看脬蛋，最后看到自己真的不是牛脬蛋的对手，就不大情愿地钻进了灶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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