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拾趣
        “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

        每当读到这几句词，我都为拥有真性情的季鹰所折服。同样，秋风吹一阵的时候，我便按捺不住回家捉鳝鱼的冲动了。但是这个假期我是不回去的，并非是因为对故乡的感情淡薄了，我觉得，任何时候都不会淡薄的。一来，路上花费的时间太多，二来，回去也没有鳝鱼可捉了。所以免不了被母亲数落一顿：“你这是翅膀硬了，开始不着家了。”

        可是，穷极一生我的灵魂也飞不出自己的家乡，因为那里厚植着祖先的护佑。

        那阵秋风，那些落叶无时不在呼唤着我“归家吧，在外的游子。”

        踩着夏天的尾巴就到捉鳝鱼的季节了，其实任何时候都可以去捉的，但是数秋季最为合适。河水到了秋季会减少大半，鳝鱼的洞穴也会露出水来，这样方便探查和挖掘。

        捉鳝鱼的方法很多也很杂，好似八仙过海，总有捉住它的法子。

        离我家百步远就是北河了，靠东的河岸是捉鳝鱼的好地方。

        到了周末几个孩童就会拿着锄头提着水桶过去刨上一阵，农家的孩子总是有更多的气力，不消一个晌午就能把河岸翻上一番。倘若遇到鳝鱼打的洞，几个人就会聚过来，用泥土将洞穴周围的水隔开，然后慢慢搬开上面的土块。也许是迫不及待亦或是寻求刺激，总有孩子把手伸进洞里去探查，有时会碰到鳝鱼的尾巴也可能是身子，感受到来者不善，鳝鱼会突然溜走，这时发小就会大喊一声：“在里面呐，很大的一只，大家快挖！”

        一群人就等这句话了，放下锄头七手八脚的忙活起来。挖的越深大家也就越兴奋，洞穴里的水也越多，这时就不能再将手伸进去了，毕竟鳝鱼也是吃肉的。

        经过一上午的忙活，除去那些从后洞溜走的，从我们手上滑跑的也能捉到五六条。养到废弃的米缸里再添几根荷花也别有风趣，只是一脸泥污的回到家去免不了挨骂。

        有时也会用到鱼钩。不同于漫无目的的乱挖，钓鳝鱼要先寻到鳝鱼的洞穴。寻洞穴也没什么妙法，常在河边走走自然能找到。鱼钩也不用特别准备，就从学校后门老公人那里买来的就行，一毛钱一个。不过钓鳝鱼要选好线，原带的丝线显然是不行的，在水里鳝鱼的力气不比孩子的小。所以可以将原带的线合成三根，毕竟钓鳝鱼用不着长线，偶尔也可以从邻村的大孩子手中要来更好的线，他常钓鱼所以手里有不少存货，我们叫它作“大力马线”，力气大不大不好说，反正不容易断是真的。做好钓钩下面就是鱼饵了，在老家蚯蚓很常见不必刻意去找，随便翻几块青砖就足够用。挂上饵料将钩放进洞里就可以去上学了，早上放钩中午放学回家路过看上一眼，一周也可以钓到几条。

        到了夏天鳝鱼常常探出水来呼气，这时鱼钩的效用就不明显了，不过也有新的法子。

        首先找一根好的竹竿，所谓好就是不能太朽，如果没有合适的，也可以找脱了水的树干来代替。

        用锤子把长钉镶进竹竿的前端，这样方便系绳。绳子有大讲究，不能太细也不能太粗，不能太轻也不能太沉，盖房子时用来找平的白线就正合适。裁下两米来，先在钉子的尾端打上结固定好，然后再把竹竿缠上一圈在前面留下一个绳套，只要一拉绳子的尾巴绳套就会缩成一点，用来捉鳝鱼屡试不爽。

        入夜，大哥会带着二哥和我去北河旁边的小河里捉鳝鱼，水不深倒也安全。我呢，只负责给堂哥打手电筒，因为手劲不够，捉到鳝鱼也会让它跑掉。

        夏天河里的青蛙很多，一打灯它们就会四处乱窜，鳝鱼也会躲进水里。这时就要快步走到河边把绳套放在刚刚鳝鱼探头的地方，用不了多久鳝鱼就会钻到绳套里。我和二哥屏住呼吸在一旁看着，比拿竹竿的大哥还要激动。终于，大哥还是出手了，一条三十公分的鳝鱼摆动着身体泛起阵阵水花，我和二哥赶紧拿水桶去接，一晚上也能捉到不少。

        鳝鱼捉的多了也不能全养起来，加之夏天雨水大，每逢暴雨天，缸里的水一满，鳝鱼就会溜出来，跑到院子里，滑进水沟里被鸭子追的满地跑。

        虽然捉了很多鳝鱼但印象中我只吃过两次。

        家里有个土方，说鳝鱼血可以止血。因此清洗鳝鱼的时候总会准备一叠纸把血滴在上面晾干，讲真我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如果流血了我们会第一时间找酢浆草揉碎敷在伤口上，而不是找鳝鱼的血。

        第一次吃鳝鱼是爷爷做的，当时三伯外出务工，家里由爷爷看着，堂哥捉来的鳝鱼自然就上了餐桌。记不太清了，总之做法不是太考究，也就忘了是什么味道。

        第二次吃鳝鱼是母亲做的，那时家里还没建新房，大概是九年前，也就是说我有九年没再去捉鳝鱼了。时间总是这样经不起打量，倏忽而逝。

        这个假期我便不回家了，借秋风问候我那已经老去的爷爷以及再回不去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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