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二） (1 / 2)
        小陈何跟母亲大致比划了一下齐先生的去向，温秀便感慨道：“看来齐先生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能让一方父母官都有所需，肯教你是你的福份，幺儿，你可要好好跟着齐先生做学问。”陈何使劲点了点头。李婶笑着说：“小陈何真乖，来来来，既然你先生没有这个口福，我们就先吃吧，多吃点，把你齐先生的那份也吃掉。”

        摇摇晃晃的灯光下，屋子里的小桌子上，只正中放着一盘韭菜鸡蛋，四碗甜甜的蛋花汤，此时人去一个，位置空下来。

        温秀略带歉意地说：“正好齐先生有事，可以把我李哥叫过来，这里正好有四个座嘛。”

        “他那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的粗人，能让他来浪费了这样的吃食？秀秀不要管他，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让小陈何多吃点。”李婶说着，把自己碗里的蛋花汤又往陈何碗里倒了些。

        “哎，李姐，别，他喝不完的。”温秀愧疚地快要哭了。

        小陈何坐在微弱的灯光里，看着地上团团聚聚的影子，心里都是欢喜和温柔。他把这一切都记住了，记住了灯光下愈发漂亮的母亲，记住了李婶头发两侧的垂下来的白头发，记住了青翠嫩黄的韭菜鸡蛋，记住了发甜的蛋花汤。

        许多年后，陈何遇到了很多人，见过了许多事，吃过了许多美食，但总也忘不了那昏黄的灯火，忘不了蛋花汤氤氲向上的水汽。并且每每想起，心头都会有一阵阵的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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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先生走在渐黑的天空下，沿着逐渐开阔的大路，走到了张府的门前。张府上下，灯火通明。“你们张大人住的可是越来越气派了。”齐先生哼了一声，背着手踏进府里，张知县早已等候多时了。

        张知县坐卧在软垫上，偌大的庭院里是曲折的流水，流水上是质地轻盈的漆杯。

        “张大人真有雅兴。”齐先生坐在流水的下游。这是流觞曲水的大宴，可宾客只有他们二人。张知县刚要开口，被齐先生挥手打断：“暂且不说所谋之事，你突然找我，自然不是什么小事。天色已晚，我还尚未吃饭，不妥。”管事的人一听，挥挥手让下人加快速度给齐先生备饭菜。

        张知县也不说话，只是从流水中捞起一个个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一旁的侍女再放进新的酒杯和酒水。

        待齐先生吃饱，侍女把美酒留下，便在管事的带领下退走，掩住门后，庭院只剩下两个人，真正的寂静起来。

        先是张知县先开话，他似笑非笑地说：“齐先生，或者说齐太傅，哎哎别紧张，现在方圆几里除了你我二人再没有一个活人，就是耳力再好，也听不到你我的悄悄话，太傅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齐先生自嘲一笑：“前朝旧事，又提它作甚？”

        “每年九月九皇帝都亲临慰问，敢问当朝谁又有如此殊荣？”

        提到皇帝，齐先生突然紧张起来：“大人所求何为？如果想让我引荐一二，劝大人不必费这个心，如今朝堂之上，谁不知道我与陛下有隙？他来看我，是遵礼制，我又能说些什么话呢？”

        张知县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齐先生正了正身子，仔细打量这个年轻人，他那么年轻，却比自己之前浸淫官场数十年见到的人都要深不可测。齐良突然发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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