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怪异的肖像之二
  杰克.马丁:这个面容消瘦、布满皱纹的老人叫杰克.马丁，从那那双含蓄的混浊的眼眸中，似乎看不出什么，他是蔷薇镇六号街上一名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猎人，唯一与其他猎人有所区别的，就是他看上去要比任何猎人都要苍老，花白浓密的头发和胡须，穿戴着过时老气的长衫与帽子，没人和他熟络，他几乎没有任何的朋友，只是会在凌晨背上一个工具包，然后带上捕猎用的火枪，便独自一人走上雾气朦胧的街头，再往被雾气笼罩仿佛矗立云端的深山中赶去。他内向，不苟言笑，从来没有多余的话语，别人很难从他脸上看出别的情绪。回顾杰克.马丁的一生，他的出生对于一个平凡的贫苦家庭没什么特别之处，因为他是家里的第八个孩子，最小的一个，对这个家庭而言，只要能喂他一口饱饭，便算是尽了父母的职责了，然而小时候的杰克.马丁还是发瘦，皮包骨头，脸上透着营养不良的病态，他六岁时便已学会为农田主家的牛圈清理牛粪，八岁时，便已知晓如何为马匹更换马鞍，承袭父亲的习惯，他爱好吹嘘与展示自己的所能，且喜欢流行事物，那时正流行着格子衫与吊带裤，外加一顶三角小帽，戴在头上再叼个烟斗，便是那个年代流行的打扮了。十五岁时，杰克.马丁穿着格子衫和吊带裤在一家暖气运输工厂打工，他的工作就是每天往炉窖里添煤，事实上，他并不甘心于这种生活，他认为自己理因站在高高的殿堂王座之上，如一位教皇那样对世人宣讲，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这种能力和聪明才智，然而，没有金钱的支撑他甚至连蔷薇镇都走不出去，况且，镇上来了一位美丽的女孩，令他心驰神往，为了这个女孩，他愿意付出心血与汗水。终于，十六岁那年，杰克.马丁攒了足够的钱，并迫不及待的买了一只金戒指，准备送给那位女孩，并向她求婚。杰克.马丁觉得，凭借自己的样貌和才华，女孩没理由会拒绝，只是，真当他面对女孩时，却支支吾吾，迟迟不敢把兜里的戒指拿出来。“你想对我说什么？”女孩显得有些着急，她等着杰克.马丁开口，他却红着脸扭扭捏捏，女孩有些等不及了：“抱歉，能改天再说吗？我还有个约会。”约会？杰克.马丁像是听到一个晴天霹雳，他的脸色变了，接着头也不回的跑开。之后，杰克.马丁离家出走，独自一人去了凯特城，他在那里凭借流利的口才，混得风生水起，凯特城的人都很善良真诚，是以他们全然把杰克.马丁说的慌话假以为真，杰克.马丁说自己在家乡拥有一座农场，便有人信以为真，出资与他进行蔬果贸易的盒子，杰克.马丁又说自己去过罗伦城，并认识那位远近闻名的公爵，便又有人向他靠拢，希望通过他之手向罗伦的公爵引荐自己。此前，凯特城从没出现过骗子，人们对“骗子”尚无概念，故此没有这方面的戒心，杰克.马丁真是凭借巧舌如簧而在凯特城发展壮大，没过几年，他便已在凯特城拥有几座房产，他出手变得阔绰，动辄几十个金币的挥洒，乐得舞厅里的舞娘花枝乱颤，那一年，杰克.马丁正好二十岁。二十岁的杰克.马丁，成日花天酒地，他不光用一张嘴巴换来的金钱和名誉，还哄到一位大富豪的女儿，这一年，杰克.马丁的人生到达了巅峰，但很可惜的是，他在与某些上层人士的交往中染上恶习，酗酒成性，尤其是那种令人兴奋愉悦的鸡尾酒，除此之外，便是赌博，在赌场中他一掷千金，却又常常在恍惚之中被榨干钱包，但他仍无所谓，依旧豪迈，每到第二日他的钱包必定会再次被充实，只是这种糜烂的生活开始令爱他的娇妻感到厌烦，况且每每当他醉酒至深时，必定会摔碎身旁的一切。在杰克.马丁三十岁后的某个深夜，他再次酗酒归来，先是砸了台灯，然后踢碎了房门和橱柜，最后又在妻子脸颊上狠狠扇了一掌。“谁敢拦我？谁敢！上帝吗？”他扯着衣领，对空气咆哮，在客厅里发疯。第二日，当妻子递上离婚协议书时，他怔了怔，随即又破口大骂：“我杰克.马丁从缺女人，从来不缺！”然后利落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大名。从那以后，杰克.马丁便开始在凯特城走下坡路了，很快，他的骗局被人揭发，曝光在报纸上，许多富人向他讨债，甚至是追杀，且又在赌场输光了所有钱，还欠下一大笔巨款，他只得拖着堕落萎靡的身体连夜逃出凯特城，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父亲母亲死了，几个兄弟也因绝症逝世，其余的亲朋对他毫不待见，杰克.马丁像个孤家寡人一样站在墓碑前，不知再想什么，他恍然看到，曾经自己喜欢的女孩早已是五个孩子的母亲，此刻的她全然变了，身上满是赘肉，正在往农田里挑粪，看到这一幕，杰克.马丁有些恍惚，至此，他隐姓埋名，成了一名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猎人，就像那些被放逐的猎人们一样，他也被自我所放逐，显得更孤单。他变得不苟言笑，变得内向且无趣，变得精神衰弱，充满病态，没人知晓他的一生，他也再不愿去吹嘘自己曾经的风光，在接下来的余生中，他更喜爱在凌晨雾气沼沼之时背上自己心爱的火药猎枪，向那充满危险的深山中走去，身上穿着的，依然是曾经流行过的打扮。许多猎人的人生都与杰克.马丁有许多相似之处，他们中大多数都有着风光无限的曾经，但最后依然被现实残酷的击败，被流放和驱逐，最后只能成为一名低贱的猎人，苟延残喘的活着……他时常自言自语同一句话：“嘿，我们一直在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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