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病
  天一夫妇商量决定由妻子带李安去市里瞧病，听说要去市里，李既兴奋又忐忑，未出过远门总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想想此去的目的心里又慌的很，他怕打针。倒不是打针有多疼，是看着针头就颤栗。就如同**惩罚别的孩子时，他自己心里很慌一般。村里打针都是自己买药，请隔壁的银成打针，银成是乡里的兽医，十里八村的人都请它给牲口看病，他给牲口看病的本领并不高明，但有总比没有强。打针的时候全村共用一个针筒，用的时候将开水倒到碗内，冲洗几次。多年之后，李安接触到医学，让他感到后怕，如果村里有一个患艾滋病的或乙肝的，那么其它人都将遭殃。

  看见母亲高高举起的鸡毛掸子，李安赶紧答应去。临行前一天，他有点后悔了，寻了个借口大哭了一场，母亲也没理睬他。对他一顿威逼利诱，她答应如果李安听话的话就给他买一把长枪。

  天一开着四轮车将李安和母亲送到大队，在路上李安感觉自己就向驶离了港口的小船，任凭风浪摆布，内心惶恐却不敢轻言，亦步亦趋的跟着母亲，不敢吵闹也不敢抬头看人，他不敢和任何人对视，怕对方觉察出他的恐惧。在大队唯一的商店里等车，候车的人不多，上车李安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快到汽车站了，李安的四姨和大舅早早过来接站，将随身携带的东西交给大舅后，李安紧紧的拉着母亲的衣襟一步一步紧跟着走。一句话不敢说，他怕大舅，因为姥姥总说大舅当过兵，有一双大脚板，在他们不听话的时候姥姥总说，再不听话等你大舅回来，告诉你大舅，让你大舅用大脚板踹你。这样一说我就马上停止哭闹，乖乖的坐着，我偷偷的瞅了瞅大舅，不敢和大舅对视，李安低下头，仔细地看着大舅的大脚板，没看出这双脚有什么特殊之处，挤着上了公交车，他们几个先到了大姨家，大舅将物品放在楼梯口，上楼取凉房门钥匙。李安呆呆地看着院里的楼房，这里的房子都是那么高，和农村不一样。他跟着四姨、母亲上了楼，哥哥、姐姐早已都在家等着李安。在厨房里忙碌的大姨也走了出来，和母亲搭着话，也看着李安笑了笑，让李安自己去找茶几上的水果吃，李安站着怯生生的不敢动。不一会门再次响动，大姨夫和大舅一起上来了，看着大姨夫，李安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怯生生的站在母亲身后，生怕母亲突然消失。他有意躲闪大姨夫的目光，开始留意家中的一切，哥哥、姐姐都有各自独立的小书桌，令他羡慕，李安家只有一个笨头笨脑的大炕桌，遇到家里来了亲戚或者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摆到炕上，其余时间都不摆，因为搬来搬去麻烦，偶尔村里人有个红白喜事的时候都会借我家的炕桌，还回来的时候总是油渍麻花的，为这事李安抗议了几次都无甚效果。

  里屋有一个大的书架，李安没敢进去。冒昧的进去会显得唐突，而且极不礼貌。哥哥、姐姐的热情消融了李安的焦虑，他们给他看铅笔盒、彩色带有香味的橡皮、彩色铅笔、书包，这些都让李安觉得特别稀奇，因为他从来没有过这些。

  听到第二天要去医院，李安情绪立即失控，撒泼、打滚，拿出自己的十八般武艺，看呆了他的哥哥、姐姐，他们不明白刚刚还玩得挺高兴的弟弟为什么突然之间变成这个样子，母亲气极了差点对他动手，想了想这是在别人家，只好作罢。大姨和四姨一个劲的劝李安，在四姨的安抚下，李安渐渐平复了情绪，哥哥带他下楼，姐姐跟随，哥哥用自己的压岁钱给李安在楼下的铁房子里买了棒棒冰、康康饼、奶片。铁房子不大，李安好奇的踮起脚尖想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哥哥见状在下面扶着他。买了几样小吃，玩着哥哥的玩具，拿着姐姐给他的橡皮，李安快乐的几乎忘了此行的目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几个人得同挤一张床，李安坚决不脱自己的秋裤，而哥哥不明就里，非得嚷嚷睡觉只能穿裤衩，大姨见状就找了一条哥哥穿过的小裤衩，领李安到卫生间换上，一宿无话。

  次日，因为昨晚的闹腾，四姨决定先带李安去剪发，一想到每次去邻居大爷家剪发时，那年久失修的推子总拔头发。李安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无法反驳，听从了安排，电推子声音很低，嘁哩喀喳三下五除二就剪完了，四姨付过钱之后。决定带李安和李安母亲去公园逛逛，公园里人来人往，爬到山顶这座城市的所有都尽收眼底，李安从未爬过山，一路兴奋并没觉得累，舅妈为此还将高跟鞋的跟掉了，下山的时候找了一个修鞋摊修补了一下。

  四姨领李安坐了观光车，买了大风车，吃了棒棒冰，李安一路兴奋的回到了大姨家。晚上他们聊着家里的生计、家里的亲戚，李安就和哥哥、姐姐玩，他们将各自收藏的小人书给李安。

  第三天，得知去医院检查，这一次大舅陪同，李安一万个不愿意，但没敢吭一声，因为要验血所以得空腹，肚子饿的咕咕响，他不敢要东西吃，看着大家将钱递进去，里面递出单子来。要抽血化验了，李安扭过头不敢看，任凭母亲抱着，任凭护士抓着他的手在他胳膊上摩挲寻找最佳的穿刺位置，抽血完毕，没有想象的那么疼。取结果得等到次日上午。次日上午，这次换了一个大夫，李安心里恐惧，紧紧得攥着母亲的手，怯生生得看着出出进进的每一个人。看着化验结果，大夫说了一句不是肝炎。母亲放了心露出许久未见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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