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学
        第一章??上学

        我叫李安，从小生活在阴山北部一个偏僻的农村，俗称后山，在我六岁的时候，出过一趟远门，是去我们这里的一个市里看病，当时乡里的大夫给我诊断的是肝炎，这可急坏了父亲母亲，得病乱投医，在拜访完附近十里八乡的所有医生后，服用过一大堆零零散散的药，吞咽过难以下咽的羊肝蘸白糖后。我的病情似乎没有好转，时不时病一场，吃饭不多日渐消瘦。父母看着异常着急，经过一番商量之后，最终决定休学带我去看病。

        听到休学，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休学意味着我不用再去上学了，不用再去见老师，我终于能脱离那个环境了。我申明一下我并不是不爱学习，我爱学习，我也是村子里同龄孩子中最爱学习的，同龄伙伴在外疯跑的时候，我已经能背十几首唐诗了，虽不清楚诗中蕴含的深意，但其中的意境也是多多少少能体会到的，比如“清明时节雨纷纷”我联想到古时候清明节也是爱下雨的，也像现在的。锄禾日当午那种顶着炎热太阳下劳作的难受也是感同身受的。

        我不愿上学，更多的是因为我的老师，我害怕他，害怕他那张喜怒无常的脸和冷峻的眼神。盯着你看一眼足以让人不寒而栗，那时候都讲接班，父母退休后子女可以顺利顶替父母的岗位，在**的父亲退休后，年轻的**就正式接过父亲的班，成为了一名乡村小学教师。**也就初中文化，初中有没有读完无法考证，有的人说是读完的，有的人说是没读完的。**的父亲在教书时虽然也惩罚学生，但更多的是以德服人，因为受教于孔孟学说，但他的这套孔孟学说并没有影响到**，或者说**压根就不接受他的这套学说。**的思想里更多的充斥着法家的思想或者说暴力，他惩罚学生往往一气呵成，比如挨板子吧，一气打二三十下，并不是高举轻放而是高举重放，而挨板子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不洗脸、不洗手、完不成作业、偷别人地里的菜、上课说话等等，都能成为惩戒的理由，或者说并不需要理由，只要**主观认定是错误的，就可以责罚你。只要是**教过的学生，没有人能逃过**的板子的。而只有挨过了**这通板子，接受了**的这通板子，才算是小学二年级毕业吧。他的这套理论大概是受“棍棒之下出孝子”的影响，是棍棒之下出孝子的延伸，大概**想的是棍棒之下出才子或棍棒之下出状元吧。

        不用受任何约束，，没有上级**门的检查，也没有其它部门的暗访，**集校长、班主任、教师三者兼一身，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与学说，而且到处在村里广为散播他的学说，遇到谁家的孩子不听话，他总是力劝家长，就是欠揍，打上两回就乖了。看看我教的××，以前多么淘气，现在在学校里乖乖的，就得打。家长们也渐渐接受并认同他的学说，有的家长还主动做了戒尺（教鞭）送给**，**得意的笑了笑，有了众多家长的支持，他更是有了底气，更加坚信自己的学说是正确的，惩戒起学生来更是毫无遮掩。有几次，老**看不过，摇摇头说了他几句，他干脆就不让老**来了，他挑选了一名个子最高、力气最大的男同学做班长，宣布班上纪律。让班长代行监察职责，他不在的时候，班长拥有最大的权力，比如谁要是被班长宣布了上课说话，那必定是要挨一顿揍，所以大家竭力讨好班长。为了不挨打，我也贡献出自己极喜欢的两块橡皮，这是大姨家的姐姐给我的，没舍得用。有了这两块橡皮，我也换得了短暂的安宁。老师没有找我的事。

        在课堂上，**先讲学前班的，再讲一年级的，然后讲二年级的，然后布置作业，他上课总是匆匆讲完至于大家是否听懂很少过问。在他闲暇时间总是在静静看书或者是摆弄自己的那只手表。

        农忙时节上完课，**一个上午不见踪影，他去地里忙去了，班长掌管着上课和下课时间，他领着我们玩捉迷藏、打沙包、狼吃羊之类的游戏。

        事实上并非永远都会如此风平浪静，一个冬天的中午吃完饭按捺不住寂寞的我和几个同伴一起去溜冰，被人偷偷告诉了老师，于是下午我们几个被叫到黑板前，每人挨了五戒尺，戒尺落在手上，钻心的痛，窝囊极了。至今我都没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挨这顿打，说违反校规校纪吧，校规校纪里也没有规定不能滑冰，况且我们根本没有校规校纪，只有黑板上方粘贴的红红绿绿五颜六色的标语，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任何足以解释我挨打的原因，又不能反问，那样又会遭一顿打，只能忍气吞声，自古以来老师惩戒学生天经地义，学生反抗老师那是大逆不道，如果你敢大逆不道，那么你在这个村里会被批的体无完肤，时不时会被人指指点点，那几个老古董也会站出来维护小**的。含冤挨了这顿打，打的不明不白，这件事之后我更恨**。

        策划了几个报复方案，利用夜黑时分用弹弓打烂他家的玻璃，往他家山药窖里扔石头。但前两个方案都没能实施成功，最后我找到了他家的驴，趁周围没有人的时候恶狠狠的敲了它几棍子，驴子哀嚎着一瘸一拐的跑开了，我心里一阵得意总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学校里用的桌椅板凳都是大队学校里替换下来，吱吱嘎嘎作响但很坚强就是不倒，凳子还是长条凳，一侧凳腿完好，另一侧早已残缺，下面用一个旧炉子垫着，这样上课的时候坐的时候两边的人都得小心翼翼，否则一方突然起立，另一方必定摔向一侧。门四面漏风，铁皮订了又订，窗户糊了一层又一层，玻璃残缺破碎的部分用纸糊上了。地面还是泥地，高低不平，讲桌是一个大桌子，抽屉早已坏掉。上面摆放着粉笔、教材和戒尺。我们自己坐的桌子大多没有抽屉底板，有抽屉的早就让高年级的抢了去，桌子中央是一道用小刀刻的很深的痕迹，划分出两人各自的区域。挎着家里用碎布条拼凑好的书包。我们用酒瓶从家里带水，偶尔忘记带水也不妨，跳过院墙到东面大娘家要水喝。我们用装了花朵的酒瓶捕捉马蜂，马蜂的刺很长，捉它的时候需用厚厚的布，捏住它的身子尾部的毒刺会一开一合，用剪刀拔掉毒刺养在瓶子里。被马蜂刺一下可是了不得，一伙伴被刺过一次，肿了半边脸，消肿用了很长时间。

        在一个夏天的早上，五爹家的哥哥邀上我提前到校，跨过窗户将教室里的教鞭偷出来，扔到了教室后面的一口枯井里。这样大家短暂的平静了几日后，一天课堂上**手里又多了一条新教鞭，这条教鞭比以前的更宽、更厚、更光滑。

        邻居家的明明和**攀上了亲戚，他管**叫大爷。**对他照顾有加，他完不成作业**也不惩罚他，有的时候大家犯了同样的错误，惩罚的时候，**又避过了他，。我回到家一遍遍的问父亲，我家和**有没有亲戚关系，在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又去问你奶奶，奶奶的回答也令我不满意，那段时间怎样和**攀上亲戚关系让我想的头疼。

        我也想主动帮助**，以改善我们的关系，增进我们的感情，让他不再对我施加暴力，我甚至动员父亲说你去看看**家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然而我的美好愿望并没实现，**布置的作业越来越多，完不成的人也越来越多，挨打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先是几个后来是一排排的组团挨打，挨过**的板子，深知板子的厉害，我决定认真写。放学回家我不敢再出去贪玩，外面的欢歌笑语诱惑着我，我克制着，如同虔诚修行的人不敢有一念之差，唯恐动了凡心，抵挡不住外界的诱惑而前功尽弃，尽管这样，在掌灯时分我仍旧完不成作业，只能熬油把火的写字，父亲动了怒但没去找**。完不成作业，我不愿意去学校，不愿意见**，母亲一口咬定我逃学，不分青红皂白拖着我去上学，我躺在地上打滚撒泼，母亲不依不饶给我几脚，拖着我去了学校，我拧不过她，只得一路哭嚎着去上学。我想到了学校后面的那口枯井，想着跳进去了一了百了，不用这般熬煎，但又不敢。二爹就是被水淹死的，听人说他的死相很难看，我断了这个念头。

        相对而言，李安挨打是班上最少的，但是每次其他人挨打的时候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一道道芒刺扎进了他的心，他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因为喘气声太大而被老师盯上，也给他一通。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过完了小学的两年生活。直到现在想起来那段上学的日子，总觉得压抑。而他的同伴大概早就忘了这段经历吧，或者提起这些时他们都会当笑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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