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雨夜（一）
  阿飞已经喝得有些醉了，大排档的棚子挡不住嗖嗖的冷风，但冷风吹拂也没能让他稍微清醒一些。他没有赘述在那家别致的日料店里，他和姚婧聊了什么，我无从猜测，想必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他的眼神有些飘忽迷离，像宿舍楼下那盏路灯时明时暗。看着他再次拿起酒杯灌了两口，我忍不住劝阻他少喝些。虽然说酒后吐真言，但是我也担心喝得太多会对他身体不好。

  阿飞用已经有些口齿不清的声音对我说：“我知道，阿正，你、你不用担心。我知道、知道我有些醉了。不过我还清醒，你放心，我知道、我脑子还清醒着。”虽说像是在对我说，却是目光散乱游离着，没有看着我，更像在自言自语。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棚子外灯光璀璨的街景上。大雨依然在棚子外的世界上尽情侵泄。他突然安静下来，微张着嘴巴怔怔出神。半晌的出神后，他像是又被酒精控制着带回了和姚婧在一起的那天晚上。

  等两人从日料店走出来时，外面下起了暴雨。天空早已经完全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布，商业街上几个小时前还热闹非凡、人潮涌动，这时候人们也不知去向，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匆匆在雨中奔跑寻找躲雨处的路人。阿飞站在日料店门口的屋檐下，内心有些莫名的惆怅，他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皱眉。舒展眉头后，换上微笑回头对身侧刚走出日料店的姚婧说：“雨有些大。”这像是一句有些多余的话，回应他的是周遭暴雨如注的噼里啪啦声。姚婧看了看眼前的雨景，把目光投向阿飞先前停车的方向，那地方有些距离，冒雨跑过去肯定会淋湿的。她不由感到有些烦恼，但一时间站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日料店的一个店员探出身子，看了看两人，然后好意说到：“这雨很大呀，你们要不先进店里坐一会吧。这种大暴雨应该不会下太久的。”年轻店员看起来和他们年纪相仿，说不定也是附近某个大学的学生，他说话时面带微笑，令人不禁生出些好感。阿飞自然没什么意见，他看看了姚婧，有眼神征询她的想法。姚婧对店员回以微笑，点点头回身走进日料店。阿飞看了一眼没有停势的大雨，也跟着再次走进店里。

  人都是习惯于待在有熟悉感的地方，阿飞跟着姚婧坐回了先前就餐时的那张桌子。日料店开始就没有太多顾客，经过这阵暴雨，现在顾客更少，就显得更空了，好在店的空间并不大，才不至于显得太过空荡冷清。坐回座位的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倒是那个喊他们进屋躲雨的店员，一边收拾着柜台一边开口闲聊，问他们是不是附近的大学生。阿飞接话和店员小哥聊着，知道了对方果然也是附近的大学生，不过是反方向的另外一所大学。姚婧坐在阿飞对面，歪着头望着外面的暴雨，静静地没有搭话，不知在想着什么。店员小哥聊了几句后，看了看神游的姚婧，眼神里露出不解和疑惑的神色。他开口想要问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嘴巴又闭上了。阿飞看出了店员神色间细微短暂的变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受，不知道如何形容，粽子肯定是不好受的。他当然知道店员小哥在疑惑什么，也猜得到他想问些什么。这样一对青春靓丽的青年男女一起静坐在一家日料店，这自然算是约会吧。可这座间的氛围，却显得有些怪异，怎么看都不像是约会。男孩子的表现倒还算是正常，女孩却总像是不在状态。怎么形容呢？冷酷？冷漠？好像又没有那么“冷”。啊！或许“淡漠”这个词比较贴切吧。

  阿飞注意到店员变幻的神色，不由感到有些尴尬。于是他忍不住开口跟姚婧说话。但话从何说起呢，只好先聊一下屋外的大雨，对天气的感受之类没什么营养的话。姚婧倒不至于当个哑吧一样一言不发，但也几乎是说一句回一句。阿飞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摸到了那包烟，忍了许久，最后也没有拿出来。他终于也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了，站起身走到日料店门外，长长地舒了两口气。他拿出那盒烟看了一眼，下雨天和他有些压抑的心情加重了他想抽烟的感觉，他估计自己的肺都在索求尼古丁，但已经忍了那么久了，他还是把烟塞回口袋，独自在门口站了一会，才走回屋里，准备坐回到那个座位上。

  那个店员小哥此时正在解下围裙，拿下头上只有工作时才会戴的小帽子。看见阿飞进屋后，他一边收拾，一边问：“雨还是很大吗？”阿飞点了点头，心想店里就可以看到外面的状况，为何要多此一举问这个问题。只见小哥背起一个背包，从背包侧面抽出一把收好的雨伞，轻轻向阿飞挥了挥笑着说：“那我送你们一程吧。”阿飞有些意外，愣了片刻，很快就点头高兴地说：“那太好了，谢谢谢谢。”这次他没有首先征询姚婧的意见，不过无关紧要，因为姚婧看样子也不想在这里干等下去了。小哥走出门口前和柜台里的店长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当先走出了日料店。阿飞和姚婧跟在他身后，等他把雨伞撑开后，也不客气地钻进了伞下。

  毕竟本来是一个人用的伞，本来是绰绰有余，但是阿飞和姚婧到伞下后，雨伞立刻就显得小巧了起来。两人站在靠外侧，不可避免肩头会被雨水打湿，不过这没什么好抱怨的，总比在雨中光秃秃地狂奔要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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