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此刃乃是允中的守护神——青龙神的灵体分身所化，唤做龙吟刃。原来笔箭虽然壮观浩大却是大阵之虚，而藏在笔箭中的龙吟刃方是大阵之实。巨龙一现，灵力太过强大，更加上玄牝之门，徐渭心境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剧烈震撼，如此下去，只怕怪蛇还未怎地，徐渭却先要崩溃了。允中只好硬生收回神通。怪蛇本已被巨龙的威势惊得魂飞天外，直似坐以待毙，忽然不知怎的巨龙又变回了利刃朝自己飞来。经此一缓，它立马回过神来，将身一抖，身上窟窿便即愈合，可信子却长不出来。这下更知利刃厉害。怪蛇赶忙将身一晃，竟然一分为二，避开龙吟刃，分别朝允中和阳元扑去。

        徐渭阳元此时又恢复了光亮，再看允中已缩回了本来的大小，在颤颤巍巍地勉强支撑着身体不倒。此番强开玄牝之门，召唤青龙神分身，布控龙飞阵，允中分身的灵力几乎耗尽。允中见怪蛇兵分两路，难以兼顾，用尽最后一点灵力运起龙吟刃去截击冲向阳元一边的怪蛇。那边怪蛇显然对龙吟刃颇为忌惮，一见宝刃便只顾逃窜，没命地躲到滚滚迷雾之中不敢出来。其实允中只是料定前番图穷匕见，怪蛇已成惊弓之鸟，此番虚张声势，才得以将其惊飞。否则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哪里还能操控龙吟刃御敌。允中那边方得计，但这边怪蛇的巨爪却已几乎抓到了自己的头上。

        万分危急之际，龙吟刃乍然消失，同时允中仰起头来，口中放出青光，龙吟之声大作，龙吟刃竟然从允中口中飞出，怪蛇措手不及，被龙吟刃透体穿过，偌大怪蛇霎时灰飞烟灭。龙吟刃至此也灵力耗尽，一声低吟后便消失不见了。

        那只剩下的怪蛇见追赶自己的利刃突然消失，正自狐疑，忽然感到另一身已殒，心下大骇，赶忙施法恢复，这回信子倒是长了出来，可那半身却又同之前信子一般无法复原。这一来二去，怪蛇便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这也难怪，它怎会明白，何为守护神？这下更把允中恨到了家。怪蛇腹中一鼓一鼓，哇地吐出一颗殷红的内丹，内丹蓦地爆开，化作漫天血雨。怪蛇双翼猛振，拍出无数腥风，将血雨疯狂刮来。这一折腾，怪蛇身形霎时缩小了一半，已然拼上了老命。

        允中灵力耗尽，难以抵挡，被血雨腥风一把吹上了天，撞在徐渭阳元上，又重重摔在地下，痛、痒、涨、狂的感觉一齐涌上，接着全身麻痹，遍体殷红，容貌也开始变异，比起之前群魔的情形还恐怖得多。此时徐渭的阳元也已被裹成了一颗大血茧，心境中血影斑驳，腥风血雨，仿佛修罗场一般。

        允中因研创阳元功法对身体戕害极大，本来早该归隐修养。之所以苦苦支撑到现在，正是要等天降异象，大劫初开之时，传功布道，以奠大义之基，岂可功亏一篑。眼见允中分身和徐渭阳元就要被血雨腥风吞噬，万般无奈之下，允中的本体祭起身后的葫芦，苦苦地道：“玉儿，对不起！”只见葫芦对着徐渭一吸，竟然将他心境中的血雨腥风一股脑地吸干。怪蛇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惊掉了下巴，这毒血邪风乃自己性命交修的内丹所化，厉害无比，被沾身者绝难幸免。此时允中分身已是强弩之末，徐渭还未出关，正是自己篡夺徐渭主宰全的最佳时机。可它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这漫天邪风毒血是如何一下子就没了的。

        原来这葫芦唤做冥墟，乃是允中爱妻梓玉千辛万苦寻来的灵宝，给怀玉做襁褓摇篮之用，此宝大有来头，可惜梓玉将葫芦交给他时只传了这点用来哺育怀玉的妙用。这时葫芦内忽然响起一阵啼哭，俄而便无动静，周遭随即陷入一片死寂。

        就在血风一干的同时，徐渭的阳元忽然豪光大放，刺得怪蛇双眼都难以睁开。怪蛇明白这是徐渭完功在即，刻不容缓，便放过允中，合身朝阳元扑去，欲做拼死一搏。怪蛇利爪眼见就要抓到，洽在此时阳元突然裂开，徐渭浑身如滚烫的铜水一般放出万道红光，从阳元中破茧而出。

        前番诸事皆在他心境中发生，他一出关自然便明白了前因后果。这时心念一动，怪蛇便被凭空套上了数条烈焰枷锁，罩入一间巨大的火牢之内，死死地镇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徐渭忙来扶起允中。在徐渭心中，师父乃是天人一般的存在，可眼前的师父纵是分身，若非为了自己和大义，又何至于此！再想起葫芦内的啼哭，已然猜出了大概。他痛心疾首，欲言又止，将滔天怒火化成烈焰，把怪蛇连牢笼一起炼了起来。怪蛇此时少了半身，在烈焰炙烤中失声哀嚎，倒显得十分凄惨。心魔和徐渭已是一体，他在炼怪蛇也在炼自己。

        便在此时，允中分身的灵力也终于耗尽，从徐渭心境中消散了。

        徐渭赶忙睁开眼睛，把头狠狠磕在地上，道：“弟子不肖，连累师父与小师弟！弟子之罪百死难赎！此等怪物不知为何会在弟子心境中，弟子竟然丝毫不曾察觉，弟子愧受师恩，请以死相谢！”他当真自责难当，义愤之下，刚凝聚的阳元开始龟裂，溢出缕缕黑丝，这黑丝被怪蛇吸入体内，身上便有奇怪的图案闪烁不定，把枷锁挣得铿铿作响。

        允中神色凝重道：“你方才所立誓言余音尚在，顷刻便忘了吗！你我皆有大义在身，你我之命不为你我而生，亦不为你我而死，怀玉我儿，亦是如此。我辈所为乃逆天改命之绝大事。改你一人之命尚且如此，何况要改偌大中华之命。千辛万苦只是家常便饭，碎骨锥心亦当甘之如饴。你若以为大义容易便可成功，大可不必再以之为己任了！”

        徐渭从未见过师父如此严厉，一时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攥出血来，瞳孔一会儿精光闪耀，一会儿缩成一条竖线。而此时徐渭心境中的怪蛇却已把枷锁纷纷挣断，火牢在它的撼动下也几近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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