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新相的烦恼
  这一年的冬天异常寒冷。荆湖南路永州断断续续下了六天雪，小河的河面全都被冰封，鱼虾全被冻死。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皇帝早起时，曾经摔过一跤，所幸并无大碍。

  不过，王钦若却敏锐地觉察出皇帝的记性变差了。尤其是在任命大臣的时候，皇帝经常发出前后矛盾的口谕；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皇帝改了主意；慢慢地，他醒悟到，皇帝似乎是常常不大能记得住自己说过的话了。

  王钦若蓦然发现自己现在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向敏中是一个世故而且机敏的人，已经连着上了几次奏表要求解职，理由是身体状况不好；虽然被皇帝否决，人却呈现出半退休的状态。

  张知白是个阅历丰富，又清廉自约的老官员，由王旦推荐进入中书，大多时候与自己不怎么咬弦。李迪是由皇帝亲自拣拔的年轻人，大多时候不怎么说话。新上任的枢密使马知节干脆就是个刺儿头，不过好在身体看来不怎么给力。曹利用一介武夫而已，比较好对付。任中正是个比较圆滑的人，做事循规蹈矩，不大会给自己找麻烦。周起在他的印象中是通过寇准的举荐才得到皇帝的注意，所以，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给自己摇旗呐喊的人。

  王钦若梦寐以求的就是能够独专朝政，感受一下那种叱咤而风云变色的感觉，尤其是要让那些向来瞧不起江南士人的中原人看看，江南士人当中也有胸怀丘壑之辈。本来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他却时不时地能觉察到从皇帝身后隐秘之处投射过来的阴冷的目光，让他不寒而栗。

  当初，张旻找上门来的时候，王钦若就意识到后来的东封西祀，乃至于天书降临，皇后都可能曾经掺上一脚。不过，当时他更多地倾向于认为，不过是后宫里争宠夺位的纷争而已。他对这位来历不明、出身寒贱的皇后并没有什么恶感，反倒有些同病相怜。在他看来，协助这位无依无靠的女人登上后位，远比那些出身勋戚世族的人更易于掌控；就算这个女人后来生下了皇嗣，一个女流之辈又能怎么样呢？

  做了几个月宰相之后，王钦若才体会到那一股执着和不懈的意志，时时令他左右为难，甚至于如坐针毡。刚过了年，皇帝有一天突然就提及皇后的父母当年去世后，草草葬于京城以西，现在皇后每当想起这事，就伤心落泪；皇帝希望中书研议一下改葬和封赠的礼仪。

  王钦若心里很纳闷，不知道这是在闹哪出。太常礼院和翰林学士们折腾了一阵子算是差不多搞定了；皇帝又突然告诉王钦若说，洛苑使刘美才堪大用，可在禁军中觅一军职安置他。

  王钦若这才回过味来。刚巧，马知节不出意料地因为腿脚肿痛难以朝见，而被免去枢密职务，曹利用在王钦若的大力支持下接替了马知节的位置；王钦若便直接了当地告诉曹利用，刘美不文不武，无功无劳，怎么能够出任禁军大将呢？

  这一点，曹利用也是深有同感；陛见的时候，王钦若婉转地说，此举不宜过于突兀，以免引起军中不满；曹利用则说，眼下禁军中也没有合适的缺职可以授予刘美。

  赵恒听了后，有些迷迷糊糊地看着这两个人，最终含混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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