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宰相的慧眼
        王旦的身体眼看着越来越差，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的。他已经多次上表请求罢去政务，赵恒说什么也不同意；只是允许他每五日入中书参决政务，其余时间可以在家休息。

        这阵子来王旦府上拜访最勤的就是杨亿。杨亿两年前就被皇帝调了回来，负责监制各种祭祀礼仪。王旦有一个特地为杨亿准备的茶囊，所以，家人只要听到相公命令说“取茶囊”，就知道是杨学士来访了。

        五月的这一天，杨亿带来一个消息，说是去年年末才被派去知秦州的那个李及，果然是不负相公的识拔，有两下子。

        王旦就问是什么事情；杨亿颇有点兴奋地讲述到，前一阵子，秦州有一个军士大白天就轻薄和抢掠集市上的妇女，被衙役当场拿下，解到州衙的时候，李及正在读书；他放下书开始讯问，不到片刻，那军士就认了罪，李及随即就喝令推出斩首示众；州衙外本来聚集了不少群情激奋的民众，看到案子处置得这样利索，也就一哄而散了。

        王旦笑了笑，说道：“大年，你只见其一，未见其二。果断地处罚一个有罪的军士，并非难事；老夫任用李及，主要是看中他性情敦厚，能推人之善。曹玮镇守秦州多年，规章制度都很完备，军民整肃。李及去做知州，不会轻易地改变这些；换作他人，为了突出自己的才干，一定会自作聪明地擅加变更，最后搞得一团糟。”

        杨亿听了，深为叹服。

        两人说了一会儿朝中事情，又品评了一下朝中人物，杨亿就顺口提到说：“丁谓真是个人才，不但有文采，处事也极为干练；你看他将来前途如何呢？”

        王旦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丁谓的才干，朝野都是有目共睹；不过，人品心术就很成问题。按现在这个势头看，他将来一定会入主朝政；如果能有勋德老臣相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是他独揽大权，那就可能会比较麻烦。”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诗词，兴尽而别。

        尽管赵恒对王旦恋恋不舍，皇后却在旁边一再提醒他，中书事务繁剧，王旦的身体状况又确实不好，这样勉强他也不是个办法。

        到了六月份，听说王旦行动都有困难了，赵恒才咬咬牙，召王旦入宫，还特别允许他坐着轿子，由儿子王雍陪着。

        王旦进了崇政殿，王雍扶着行了拜礼，赐了座。赵恒先是问了半天身体情况，又告诉王旦自己这半年多以来，精神也比较差；又命內侍取出准备好的药交给王雍；这才问起正事：“中书事务忙碌，卿又染疾至此，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朝政托付给谁比较合适呢？”

        王旦低着头，像往常一样恭恭敬敬地回答说：“知子莫如父，知臣莫如君。臣参掌中枢十余年，全赖陛下赏识和庇护；以陛下之明，自然能够找到合适的人主持朝政。”

        赵恒略略前倾，低声问道：“你看王钦若怎么样？”

        王旦低着头，没有说话。

        赵恒看了看王旦，又问道：“丁谓呢？”

        王旦还是没有回应。

        “那冯拯呢？”

        王旦依然没有反应。

        赵恒身体往后靠了靠，脸上挂着讪笑，问道：“卿心中似乎已有人选，说出来听听吧。”

        王旦稍稍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以臣愚见，只有寇准堪当重任。”

        赵恒似乎早有准备，他立刻接口道：“寇准性急负气，不能容人；卿再想想别人。”

        王旦也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他勉强起身，长揖说道：“寇准有大节，其他人臣并不了解。”说完，腿一软，王旦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王雍连忙上前搀扶，王旦不失时机地说道：“臣病体难支，不能久侍陛下。”然后就拜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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