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王继恩智略
  小內侍把王继恩领进万岁殿东厢密室的时候，王继恩就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行过拜礼，便侍立一旁。偷眼望去，皇帝装束齐整，正襟危坐，只是脸上的疲态难以掩饰。赵炅看着王继恩，立刻絮絮地说起了河北和并州沿边一带的军事准备情况，以及所掌握的契丹的军情；然后谈到了大臣们对北伐契丹的意见和军事计划，最后才说到自己的战略设想和战术安排。

  王继恩安静地站在一边耐心地听完皇帝的长篇介绍；这才谦恭地笑了笑，沉稳地回应道：

  “老奴有一孔之愚见，愿表芹献。自唐末五代以来，天下苦于藩镇割据百余年而无力草除其弊，原因不仅在于军人跋扈难制，更在于皇室衰微，权流于下，导致征伐战和俱操于权臣之手；事成则邀功请赏，事败则诿过于上。

  “太祖受禅，尽罢大将之兵柄，尽收大臣之权力；和战赏罚，圣心独断，所以天下太平，宇内安宁。今日陛下所忧，不过幽云数州而已；与天下相比，亦不过九牛之一毛。陛下若决意征讨，何须问计于大臣只管命将点兵，发六师以征猃狁；太祖曾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其壮哉！

  （猃狁，【xiǎnyǔn】，中国古代的一个民族，即犬戎；春秋之前称北戎，后称北狄，活动于今陕、甘一带。此处泛指入侵中原的少数民族。）

  “至于征战方略，亦不可假于他人之手。若尽从臣下之谋，则一旦平定幽燕，陛下何预其功？此辈武夫，无功犹需时时赏赐以安其心，小有不满，即鼓噪哗变；若听其所谋，而最终扫荡戎狄，廓清塞外，则必定挟功邀赏，欲壑难填；国家虽无契丹之忧，却有肘腋之患。”

  王继恩说得不疾不徐，赵炅听得两眼有了神采；不过很快眼光又黯淡了一些。王继恩瞄了一眼，又接着说道：“陛下现在所担心的是不是，如果六军进退全都要懔遵中旨，则一旦遭遇强敌，将校军士俱怀观望之志，而没有决死之心？”

  赵炅没有搭话，眼中却又显出光芒。

  王继恩微微一笑，继续道：“畏死贪生，人之常情。军人之所以敢于冒着生命危险与敌军拼杀，不过是贪图战胜之后可以肆意掳掠而已。契丹乃是匈奴遗种，非我族类；陛下常以禽兽待之，何须顾惜？老奴以为，只须战胜之后，听其掳掠，则六军将校士卒自会罄其余勇，以一当十。虏虽凶悍，何愁不克？”

  赵炅一下子豁然开朗，脸上的阴郁之色荡然无踪，他回过头吩咐小內侍摆上酒菜，然后对王继恩说：“不要着急走，和朕小酌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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