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联席会（上） (1 / 2)
        应福二十七年，六月初八。昨夜一宿，京都万家灯火外电闪雷鸣，暴雨将整个城市覆盖。

        刚过完八十大寿的内阁首辅大臣、紫薇舍人、龙渊阁博士吴廉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一直回响着昨日午间太子太傅沈志正的那句话：“搞不好连老师您也要受牵连！”这样的话在他仕途生涯中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特别是坐上首辅的宝座后，听到这样的话越来越平常。

        吴廉不知道沈志正这句话究竟戳到了自己哪个地方，竟然让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烛火将吴廉满头白发照得发亮，他侧卧在床上看着眼前的红烛，“一辈子不就和这根红烛一样吗？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让烛火飘摇。也许真的是老了。”他自言自语地说着。

        就这样吴廉睁着眼睛过了一宿，卯时正他已经穿戴整齐，今日的内阁与内侍府的联席会议议的事情比往年要多，时间自然也不会短。年纪越来越大，吴廉也越来越害怕参加过长时间的议事，他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天蒙蒙亮，吴廉在自己府门前沉默地站着，下人们见状也都不敢作声，默默站在他的身后。车舆早已备好就等他坐上去。吴廉看了看天空，片刻后迈步走下台阶，旁边的人立即扶了上去，几个人搀扶着他坐上车轿里，马车出了吴府的巷子便沿着紫薇大街缓缓而去。

        双庆宫的大门在卯时正刻准点打开，昨夜当值的两位小内侍早已立在门前迎接今日前来议事的诸位内阁大人和内侍府的几位贵人。两个小内侍年纪都还尚小，大的那个十八九岁的样子，小的大概只有十五六岁。

        辰时，三个穿着黑色常服的人首先踏进双庆宫的大门，为首的那个年纪稍长的是内侍府府司钱已恩，平日里总是慈眉善目，宫里的内侍们私下都称他为钱善人。他身后那两个便是内侍府副府司袁谨和曹直忠。三人身后紧跟着两个小内侍，手中打着的灯还未熄灭。

        站在两旁当值的两人一见内侍府三大内侍出现，纷纷低头请安。双庆宫门前的侍卫们倒是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着，活像一个个木头人。

        “看来咱们得再等会儿，阁老们路远来得慢些。”钱已恩的语气不紧不慢，脸上稍带笑容。

        袁谨凑近十五六岁那个当值小内侍身边问道：“陛下昨日吃得如何？”这句话声音虽小却也能让一旁的钱已恩和曹直忠听到，不知袁谨是故意让他们听到还是不小心。那小内侍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皇帝寝食如何本不是他们能问的。正当小内侍不知如何回答之时，曹直忠开了口。

        “宫里的老人常说，咱们呀虽说离天家近些，但不该说的咱们也就不说，不该问的咱们也就不问。”曹直忠的脸有些肥胖，看上去倒也是面善。

        袁谨一听这话有些火冒三丈，虽说他与曹直忠同列副府司，可也要比他高半截，他竟如此博自己的脸面。袁谨正要说话回敬曹直忠，钱已恩却开口了，“来了。”随即便迎了上去。

        只见前方来了五个穿着红色官服的官员，为首的内阁首辅吴廉由两个小内侍搀扶着，颤颤巍巍迈着步子。

        钱已恩满脸笑容说：“阁老哟，陛下都恩准您坐车舆到内廷了，您怎么还是走着来呀？”钱已恩说完便向另外四个人一一拱手，之后便代替一个内侍扶起了吴廉。吴廉身后四个人依次是平舍人、龙渊阁博士向荃，兵部尚书黄士淮、户部尚书杨广贤，太子太傅、龙渊阁博士沈志正，这五人便是这一届内阁的全体阁员。除了沈志正稍微年纪小些，其余几人皆是六十以上的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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