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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水电之困
        从姜雄华接触水电开发后,就听到了“水电的三顶帽子”这种说法。意思是说水电建设“投资大”、“工期长”、“移民难”这三个老大难问题。所以中国的水电开发,总体上讲是很缓慢的。一次,姜雄华随部长到一个水电工地,同去的还有梁仲夏、董建设。工地上一些老水电跟董司长在谈到所谓的三顶帽子时,很生气,认为这是一种偏见,是强加在水电脑壳上。董司长也很赞同老水电们的意见。

        验收工作结束后,姜雄华曾就这个问题专门请教也到了现场的梁仲夏。梁仲夏是一个很有涵养的人,他还是副司长时,内部平衡上报项目时,虽然力争,水电往往会被平衡掉,理由也照例是这些,可以说是见怪不惊。一听问这事,并不像老水电们那样生气,他说:

        “小姜,三顶帽子这种说法也没啥错,反映了一种客观事实。但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很复杂,就不一定都是客观的了。”

        “梁司长,我咋个理解你这话?”姜雄华对这个问题有自己的看法,却想听听梁司长是从什么角度考虑的。

        “应该实事求是地看待这个工期问题。像这个水电站,装机40万千瓦,比黄牛角电站还小,从五十年代开建,到今天第一台机组发电,耗时三十多年,这是事实。但它经历了开工、停工、复工、缓建、再次复工,这也是事实。而这事实并不是水电本身原因所致。另外,还可以从其他角度来看待,一是水电站建设周期长,效益周期也长。二是建设周期长是可以缩短的,到今年黄牛角工程全部竣工,也就四年时间。说明只要投资体制、管理体制变了,工期会大大缩短。”

        姜雄华晓得这支施工队伍,也是属于建设黄牛角的水电工程局。他还听说,部长和董司长都先后在这电站干过,所以这次才到现场来看看。

        梁仲夏说:“至于投资大,这也是事实。有些人是从水电千瓦造价水平基本上是火电的两倍,甚至更多些一些来分析,得出水电投资大的结论。但他们没有考虑到水电投资产生的效益是多方面的,减少了燃料成本、运输成本,不仅仅是发电带来的效益,而且还有防洪、航运、灌溉等效益。”

        当时环保问题还不那么突出,或说还没有摆到后来那样重的位置上考虑。人们在考虑投入成本时,还没有计算它的环保成本。姜雄华觉得梁仲夏说得比较客观,并没有因为自己是搞水电的,就完全从水电的角度来说事。而黄牛角工程多多少少已经改变了一些人对水电“工期马拉松,投资无底洞”的看法。

        “真正难的是移民问题,这确实是一个很恼火的事情。计划经济年月,都是国家指令,移民问题还比较好解决,虽然留下不少遗留问题,但总体上还是解决了的。到现在,这个问题就更棘手了。社会生活整体水平的提高,移民的要求自然有所提高,将心比心,别人的日子都过好了,凭啥我的日子就不该过好?移民将对好日子的向往寄托在搬迁上,对他们来说这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在这项工作是由地方政府包干负责的。”

        姜雄华觉得梁仲夏说得很对,而且他内心还有一个想法。没有黄牛角这个案例前,哪个人能想到还有如此高效的作业方法。既然建设中的这些问题能解决,那嘛所谓的三顶帽子也能在改革中得到解决。

        就在姜雄华琢磨这些问题时,展江洲也在琢磨水电建设的问题。对他这一级的官儿来说,着眼点是全国水电眼下和今后的工作。他内心明白,国家的投资盘子有限,重点依然在火电上,中国煤炭为主的能源结构,这是短期内改变不了的现实。越是经济发展,缺电局面越会加剧,因为只有多上火电项目才能应对电力供需不平衡的局面。水利、电力两个部分分合合,即便水电部长是搞水电的,他也不能不顾中国经济和能源结构的这种现实。

        作为一个新中国水电建设的亲历者和领导者,展江洲深知行业中的弊端。这些教训对水电行业产生了不小的冲击,但真正给业内带来震动的是“黄牛角冲击”,不单是日本人先进施工方法的运用,而且是先进的管理方法的运用,让一直闭门建设的中国水电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了世界,接触到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管理方式。让他们这些作领导的意识到,问题不是出在职工身上,而是出在管理上。

        在一次谈话时,展江洲无意中晓得姜雄华老家是戎州的,就回忆起当年曾在戎州水科所工作时的情况。这时,姜雄华才说出当年认识展江洲的经过。

        展江洲很是惊奇:哟,还真有这么巧,问了问姜雄华家和个人的情况。然后很感慨地说:三十年过去了,你看我已经有白头发了。当年全国的水电装机容量刚过三百万千瓦,占比到达20%,最大单机容量不过几万千瓦,三十年后的今天,全国的水电装机容量已经超过三千万千瓦,占比达到28%,单机容量已超过三十万千瓦。不过,水电开发的程度,还远远落后于一些水电开发搞得好的国家。电力工业内部,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存在的争论之一,就是水电、火电的关系问题,即是多发展火电,还是多发展水电的问题。

        展江洲说,我从大学毕业,投身水电建设之初,1958年国家就提出“水主火辅”的电力长期建设方针。但实际的情况是,多开发水电的方针并没有得到落实,这当然有资源条件、综合利用、成本效益等因素,但从根本上说,跟短缺经济有关。

        对这些,展江洲也是当部长后才有了的感受。当工程局局长时的他,着眼点是如何完成国家交付的项目,与此有关联的自然是希望水电大发展。当了部长后,视野就不再是水电工程的事,也不仅是水电发展的事。更多的是水电发展和整个国家经济发展的关系问题,这些问题不处理好,水电要大发展只是空谈。他颇有深意地对姜雄华说,水电的发展,除了水电人的努力,离不开外部环境啊!

        姜雄华听着展江洲说话,没有插嘴。他心头明白部长口中的“离不开外部环境”这句话的深意。到计划司工作这些年,对过往的水电建设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对过去的各项资料也是很熟悉了。更主要的是,他对中国水电的发展已经形成自己的看法,过去水电发展不能大发展,除了自然条件、技术条件外,最根本的是受外部综合国力不足条件的制约。通过对黄牛角水电站的调研,他认识到在水电项目建设上,无论是进度的推进,还是质量的保证,体制和机制都是最根本的环节。由此他联想到中国的水电发展,首先需要体制改革。

        体制的改革,需要在发展理念上有所突破。

        在新中国的水电开发史上,一直存在着对水电应该如何开发的论争。伴随着激烈的论争,从上世纪50年代后期开始,国家先后提出过“水主火辅”、“水火并举”、“优先开发水电”、“大力开发水电”、“积极开发水电”等方针。这些方针对中国水电的发展是非常有利的,但由于各种原因,这些方针并未完全落到实处,而且在水电开发上还走过不少弯路。

        在上世纪90年代以前,中国的水电发展明显受困于自身的“劣势”,所谓的“投资大、工期长、移民难”这三顶帽子一直戴在水电的头上。计划经济时代的投资都是国家包干,在切分电力投资这块蛋糕时,大力发展水电往往流于口号。再者,我国电力长期供应紧缺,每每需要靠火电解燃眉之急,水电自然难以做到优先。这里不排除“政绩”因素的影响,从决策层至以下各级都难以不受影响。

        在面对如何发展水电的理念上,如今已经不仅是搞水电的人咋样想的问题,而是所有相关部门咋个看待水电的问题,尤其是高层咋个拍板的问题。

        在八十年代中后期,中国水电史上的最大挑战——三峡论证,又出现在水电人和公众面前。

        姜雄华明白:这一波一波的论证潮,其冲击、其席卷的范围,远远超出了之前的“黄牛角冲击”。“黄牛角冲击”的影响更多的是在电力行业内、在基建行业内、在经济领域内,而“三峡论证”的潮头,不仅席卷经济领域范围,而且卷进政治范围,甚至卷入到文化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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