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打擂比武 第三节
        第一轮打擂比武成功举办之后，一下激起了很多华人的热情，不少小年轻和孩子陡然增添了练武的热情，纷纷表示要拜师学艺，苦练功夫。林靖山虽然自己还习练一下武艺，但基本只是出于健身、强体的需要，除了教教自己的几个孩子，他早就不带弟子了，原来跟他学功夫的一些人也大都收手不练了。纯仔以前主要是教华人孩子学汉语，捎带教点功夫，真正跟他一直练下来的也没有几个人，这擂台比武热一火，好多人又来找他报名，想认真学点功夫。五行堂那边人气也一下旺了起来，按堂主黄行密要求，想练武的人必须加入五行堂，才能跟着习练他们的五行功法，不少想练功的人自然也就成了五行堂的成员。

        很多人急切地期盼着第二轮打擂比武，有的人恨不得隔三差五就举办一场。不过，林靖山和黄行密觉得比武太频繁并不合适，一是平时大家下地干活太劳累，不能因比武影响日常的劳作；二是所有华人中练武的人也只有那么多，数数过来也就200人上下吧，连续打几场就没人可比了；三是这里也不是专门的练武之地，打擂比武不过是为了活跃气氛，调节大家的情绪；四则是他们不想让当地人觉得华人就喜欢打打杀杀，好像一天不打就不过瘾。

        一个月后，第二轮打擂比武拉开帷幕，这次报名参赛的人更多，不过中签上场的仍然只有十人，莫塔生这回入选其中。纯仔知道莫塔生的实力，比起廖小圻来，他自然强得多，不过要是与五行堂的人比试，那还真不好说，比如跟陈运久、吴肖粤或者裘阿二过过招，估计胜负真不好猜。

        纯仔见识过陈运久、吴肖粤的功夫，觉得他们与莫塔生也就是半斤对八两，关键看个人临场发挥和胆气强弱。至于裘阿二，纯仔却一点也不了解，不知他是什么来路，也不知他功夫如何。听闻过他与莫塔生斗鸡那个不依不饶的狠劲，纯仔觉得裘阿二这家伙肯定是个狠人，有事没事尽量少惹。

        第二轮比武中，开始上场的几名选手纯仔也不很熟悉，基本上都是五行堂的弟子。他们的比武有的精彩，有的利索，有的好玩，有的搞笑，围观的人们倒是都看得津津有味，喊声四起，唾沫横飞，“狗窝”里的热度明显升高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湿气、汗臭、烟味。

        令人有些奇怪的是，纯仔注意到吴肖粤、裘阿二总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与一些人窃窃私语，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交给跟他们谈话的人。他们的举动，一般人是不会注意到的，只是纯仔多扫了几眼，又对裘阿二这人格外有些关注，心里有些疑虑，便突然觉出点不对劲来。

        不过，由于他仍然担任比武的判官，还要盯着场内选手的一举一动，他也没有时间多想，也不可能去追踪吴肖粤和裘阿二两人的行踪，只是心里搁了这件事，想等比武结束后再去好好琢磨琢磨。

        比武进行到一半时，莫塔生上场了。他果然动作凌厉，干净利落，拳法精道，脚功劲猛，打起来又帅气、又有力，让对手屡战屡败，占不到一点便宜。很快，他势如破竹，连下几城，打到最后，依然笑傲擂台。

        按照比武规则，这一轮最后的获胜者，要与上一轮最后的获胜者比试，决出这两轮中的最后赢家。也就是说，莫塔生要与陈运久来一场恶斗，看谁会淘汰谁。对这两位后生的功夫水平，纯仔倒是心里门清，莫塔生是他亲手教的，一拳一脚怎么出，往哪里打，怎么制服对方，怎么防范对方，他不用细看，都知道莫塔生会怎么运功发力。而陈运久的功夫，纯仔已在上一轮比武中看了个够，所有路数、功法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按实力比较来说，陈运久比莫塔生更高一筹，而且他又是以逸待劳，毕竟莫塔生这一轮中已经连续打了几场，气力和体力有所下降，再对阵蓄力待发的陈运久，恐怕要甘拜下风。

        围观的人们也都在急切地等着这一刻，他们都确信这肯定是两轮比武中最值得一看的一场，也就是说，这是第一次“王者之争”。因此，围观者们格外兴奋，都想一饱眼福，看个痛快。

        在众人的期待中，莫塔生和陈运久登场了，他们看起来真是都有那么点与众不同，器宇轩昂，一个生气勃勃，青春勃发，如初生牛犊，谁也不放在眼里；一个少年老成，表情沉稳，似幼虎出笼，自带王气。

        纯仔在旁边一挥手，大喊一声：“今天最后一场比武——开始！”那两个小年轻便开始了激烈的打斗。一开始，两人都比较慎重、小心，并不轻易进攻。莫塔生以逸待劳，很快出拳，只是不时抵挡一下对方的攻击；陈运久也只是转着圈找对方的破绽，试探性地打两拳，踢一脚。他们不温不火的比武让围观的人很有点失望，场内不时传出“嘘”声，有人忍不住高喊：“打啊，打啊，怎么那么软、那么肉呢？”“你们这是比武吗？你们是打情骂俏吧？”好些人“嗤嗤”地笑出声来。

        纯仔在一旁看得也有些干着急，他又不好开口提示，只能挥着手，用眼神示意他们赶紧打起来。这时，陈运久瞅准一个空子，趁莫塔生转过身还来不及回身之际，一脚狠狠踢在他臀部一侧，莫塔生一个踉跄，脚一软，跪倒在地。

        众人的热情一下被挑逗起来，尤其是五行堂这边的人，更是齐声叫好，欢呼雀跃。这时，莫塔生一个翻身爬起来，重新运了运气，舒展了一下胳膊和腿脚，抖数精神，向陈运久开始还击。纯仔看得出来，莫塔生经过连续几场打斗，已经有些疲倦，刚才就是猛然间有点乏力，失去了重心，被陈运久踹倒在地。

        重新跃起的莫塔生咬紧牙关，憋足真气，连连发力，直攻陈运久头部、胸部，陈运久赶紧推掌或提肘抵挡莫塔生密集的进攻，并在抵挡中冷不丁抽空反击莫塔生。这一番迅速、快速的攻击与阻挡令人眼花缭乱，肾上腺急促上升，呼吸加快，众人情不自禁高声叫好，各自分别为两人加油，呼声此起彼伏。

        这一下，莫塔生与陈运久恶斗了十几个回合，一直不分胜负。不过时间一长，明显看出莫塔生有些后劲不足，已经由连续的进击转为防守、闪躲，而陈运久则越战越勇，精神饱满，进退自如，打得风生水起，酣畅淋漓。就在这时，莫塔生眼见难以躲过陈运久的进攻，干脆上前一把紧紧抱住陈运久，狠劲想把他摔在地上。陈运久被莫塔生一抱，手脚放开不了，只能使劲捶莫塔生的后背，或用膝盖顶撞莫塔生的身体，同时两边晃动肩膀，想摆脱莫塔生的熊抱。

        纯仔觉得莫塔生的这一招还是非常聪明的，对气力有些衰减的他来说，贴身熊抱这招不仅能箍住对手的拳脚，使其难以进击，还能减少自己体力的消耗，让自身的重量压在对手身上，好好缓一口气。他们这样扭在一起，纠缠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法挣开。这时，纯仔只好走上去，高喊：“停下，停下！”将他们二人强行拉开，让他们各自站到一边，缓缓劲再打。

        围观的众人眼看这两人打成胶着状态，没有剑拔弩张的那种激烈打斗，多少有些失望和不满。他们喊得口干舌燥，叫得声嘶力竭，闹得“狗窝”内闹闹哄哄，嘈嘈杂杂，乌烟瘴气，很多人忍不住咳嗽、打喷嚏。

        稍稍缓了缓劲儿，提了提气，莫塔生与陈运久又开始对战，这回，两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你来一招“排山倒海”，我来一击“穿云裂石”，你猿猴取月，我猛虎归山，打得行云流水，回肠荡气，跌宕起伏。众人看得也是心潮澎湃，呼声四起，拍案叫绝，觉得这场比武真不愧是“王者之争”。

        就在这两人打得难解难分、难分胜负之时，莫塔生接连发力，连掌带劈，反肘顶进，将陈运久逼得连连后退，左躲右闪。说也奇怪，就在这后退之际，陈运久居然脚步忙乱，重心不稳，整个人步履踉跄，一下退到场外，身体往后一仰，翻倒在地。这一过程，场外围观的人基本都没看清细节，以为是莫塔生将陈运久打出了场外，而就近监看比武的纯仔却明显看出莫塔生的拳掌只是触及到陈运久的皮肤，并没有对他形成致命的打击。陈运久退后出场并摔倒，显然是他自己的失误，而并非莫塔生的进击所致，就在陈运久倒地之时，莫塔生也略略有些惊诧，不知是自己的哪一击让对手败北。

        不过，容不得他们多想，场外已是一片沸腾，热闹得似乎要掀翻整个屋顶。好多人涌上来，将莫塔生抬了起来，扔到天上，又一起伸手将他接住。陈运久则灰头土脸，悄然爬起来，闪身在人群后面，向外面走去。

        纯仔转头看去，忽然看到裘阿二、吴肖粤走到陈运久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悄悄说了什么，然后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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