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蓝血月之夜 第二节
        说来也怪，得知超级蓝血月全食要来后，老人们大都非常恐惧，相互传话说到时要躲起来，不能出屋，要准备点带声响的东西吓唬天狗。孩子们却非常好奇、兴奋，还有些神神秘秘，一个个都说想看看天狗食月是什么样子，想看看红月亮到底是怎么回事。

        纯仔心里忐忑不安，也盼着那个日子，但却是想去瓦黑日阿湖找到波利娜，他希望灵巫的话真的灵验，能让波利娜回来，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他也提前打听清楚了去瓦黑日阿湖的路，反正这个小岛只有那么大，不会迷路到走不回来，也不会因为没吃的东西饿死在半途。

        时间过得很快，3月底一晃就到了！这一天，大白天的时候人们在外面还挺热闹、活跃，不少人纷纷来到关公庙烧香磕头，求关老爷保佑全家平安。等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月亮已经出来时，绝大多数人就躲进屋里不敢出来了。当地的土著人也同样相信这个异常天象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有人在屋子外面烧了几堆柴火，然后鼓手们坐在屋里有节奏地敲起鼓点，瓦利酋长与族人们一起哼唱着歌曲，祈祷老天给部族带来平安。

        纯仔随身带了一把砍刀，在脸上和身上涂抹了一些鸡血掺和的红土，将披散的头发扎在头顶，然后独自向瓦黑日阿湖走去。他听辛那说过，只要冲着头顶那颗最亮的木星走，就不会迷路。辛那以前常年出海捕捞，积累了很多独自旅行的经验，他还告诉纯仔，如果到时忍不住好奇心，非要看天狗食月的话，那最好将自己隐蔽起来，躲在阴影中，让身体都有东西遮挡，这样可以避免受到莫名的伤害。

        纯仔跟辛那约定，如果自己三天之内没有回来，那就有可能出了意外，在途中或死或伤，那时，辛那就要带人去寻找他，或援手救命，或带回他的遗体。

        前往瓦黑日阿湖的道路确实艰险，主要是平时去那里的人很少，基本找不到路，只能凭感觉往那里走。纯仔倍感疑惑的是，如果没有路，那波利娜怎么会走到那里？另外，波利娜为什么要去瓦黑日阿湖，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她呢？

        好在纯仔随身带了一把砍刀，遇到荆棘丛生、沟壑纵横的地方，靠着这把砍刀，他就会披荆斩棘，伐木搭桥，走过那些无人行走的地方。每到这时候，纯仔又会心想，这种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地方，波利娜是怎么走过来的呢？

        好不容易他走到一处流淌着小瀑布的地方，他想着这应该是瓦黑日阿湖流过来的水，沿着小溪往上走，估计就会走到瓦黑日阿湖。这时，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看到月色开始黯淡，满满的圆月逐渐被黑暗吞噬。他想起辛那的叮嘱，便在瀑布旁找到一块岩石，躲在岩石后面，又扯了几片大大的树叶盖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望向天空。

        纯仔想象得出，这时候当地的华人和土著估计已经敲起了锣鼓、木杆和坛坛罐罐，一起发出“嚯嚯、嗷嗷”的喊叫声，开始驱赶天狗了。纯仔抬头看到，那月亮只剩一线圆弧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这时血月开始出现，它上面充满浓浓的橘红色，由深到浅，中间泛出白色，下面显出了蓝色。接着不久，血月变成了一半是圆形，一半是残月的形状，半圆部分如同染上了红色，残月部分则泛着蓝白色。又过了好一会儿，整个月亮变成了血红色，如同一个圆圆的西红柿镶嵌在夜空中，或者像一个从中切开的大西瓜。

        看到这种超常、骇人的景象，纯仔真的有些紧张，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月亮变成红色、蓝色，也没听人说过月亮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这是天狗将月亮咬到出血了吗？

        不知为什么，纯仔觉得身体有些发冷，肌肉有些瑟瑟发抖，双手禁不住有点僵直。他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月亮，以为自己身体的不适反应，是看到这种异象产生的后果。隔了好一会儿，他稍微平静了，才忍不住好奇，又偷偷睁开眼睛，继续看那个魔术般一直在变化的大月亮。

        此时，月亮的下方已经出现白色的光芒，它慢慢在赶走黑暗，光亮的地方越来越大，黑暗如同潮水一样向外渐渐退去，到最后恢复成一轮满月，照得夜空通明透亮。这时，确信没有什么危险后，纯仔才敢从岩石后面钻出来，沿着小溪继续向瓦黑日阿湖走去。

        潺潺的小溪倒映着月光，水声“哗哗”，叮咚作响，让纯仔路途上不再寂寞。有了小溪的引导，纯仔走得也轻松多了，基本不用披荆斩棘，趟着溪水就穿过了丛林。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纯仔终于看到一片泛着银色光影的地方，那就是他急切想见的瓦黑日阿湖了。

        明亮的月光下，瓦黑日阿湖如同一面清澈的镜子，月亮好像沉落在湖水中，一眼就能看出湖水的平静透亮。这湖面并不大，四周被高高的大树环绕，偶尔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湖水也荡起阵阵涟漪，湖面上月亮的影子这时便被水波荡碎，粼粼波光向外一层层飘荡出去。

        纯仔静静坐在湖边，歇了好一会儿，缓过劲来。他心想波利娜会在哪里呢？他在想是绕湖走着寻找一圈，还是扯着嗓子喊几声？他觉得大声喊的话可能会吓到波利娜，或者惊动她，让她远远跑走，感觉还是绕着湖岸边走边找较好。

        这时已经是下半夜了，纯仔一点也不觉得疲劳，他沿着湖边慢慢走着，睁大眼睛察看湖边的一切。终于，在湖边的几棵大树下，他看到了一个简陋的小茅棚，那茅棚建在两棵大树之间，纯仔小心翼翼走过去，轻轻推开茅草门，借着月光看到草棚内空空如也，只在两棵大树间用树藤编了一个吊床，朦胧中感觉似乎有人睡在上面。

        纯仔蹑手蹑脚走上前去，惊喜地看到波利娜躺在吊床上睡得香甜，月光照在她平静柔和的脸上，她的皮肤好像敷了一层白粉，显得又白又嫩。纯仔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忽然感觉有些冲动，很想凑近去亲亲她。他稍稍凑近了一点，细细倾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又伸手放在她的鼻尖上，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

        这时，纯仔才放心下来，站在那里静静看了波利娜许久，他舍不得叫醒她，想等她睡醒后再跟她说话。不知不觉间，他渐渐感觉浑身有些疲惫，睡意从暗处迅速袭来。他坐在吊床下方，靠在树上，一闭眼就呼呼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纯仔被茅棚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他睁开眼睛，看到阳光已经照射到树枝间和草棚中。他一骨碌地赶紧爬起来，瞪大眼睛去看吊床，不料床上空空如也，波利娜早已经不知去向。

        纯仔满心失落，有些沮丧地推门走到外面，湖边的凉气和草丛间的香草味一起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脑子一下清醒过来。瓦黑日阿湖水碧绿碧绿，平静安谧，偶尔有飞虫在水面飞过。纯仔两眼向湖的周边反复扫看了几遍，只看到湖中倒映着岸边大树的影子，没有一点人的踪影。

        他不禁有些失望和焦急，忍不住使劲大喊：“波利娜，波利娜，你在哪里，你去哪里了？”

        他的喊声远远散开，在湖面和树丛中飘走，连回声都没有，只留下那静谧、深邃的森林和缥缈、神秘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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