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极夜 (1 / 3)
        纯粹的夜，彻骨的寒，同样一成不变的，是冰雪给大地披上的鹤氅。

        枯木败枝也裹上了银丝织造的锦缎，透过那枝杈摇曳间的飘忽迷离，放眼望去，蜿蜒的小路早已了无踪迹，万籁俱寂里突兀地缀着几个萧索的村子，默默躲在积雪的棉被下，微弱的灯火在黑与白的分界线上，勾出点点扑朔迷离的黄晕。地平线遥不可及的彼方，唯余群星颂吟着北地古老的歌谣，在这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极夜里，在时间与故事消逝的尽头，燃烧殆尽。

        马蹄无声，空留浅浅的印迹，用素色之笔，勾勒过雪原白皙的面庞。寒刃似雪，凝结着狂风穿行在旷野的呼啸，渴望着鲜血的献祭。

        这是萨米沿海地区的一个小渔村，零零散散的茅草房子就着泥土垒砌的墙壁，在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显得格外单薄，连那屋外火盆中燃烧的火苗都察觉到衣衫的单薄，禁不住冷风的抓挠，那橘红色的身躯也瑟瑟发抖起来。然而宁静与这儿无缘，就在这凛冽的风雪里，十来个头戴哥萨克军帽，身跨马刀的人正挨家挨户进进出出，把满是破洞的木门开关得乒乓响，不时有衣衫褴褛、苦苦哀求的村民被揪出来扔在门外。他们的矮种马就停在村中道路上，两侧的马鞍袋鼓鼓囊囊的。

        依稀传来急促的马蹄，即使冲击消散在软绵绵的雪里，那高速奔驰的沉闷声音依然传入了些许人的耳畔。这伙强盗哥萨克的首领——一个别着士官肩章的高大男子一脚踹开一扇木门，一只脚刚刚踏出屋子，踩在雪地之上。

        在那迅速吹散在北风中的小小低鸣里，铅弹击破了风与雪的封锁，撞击着肌肉与颅骨，碰撞出碎裂的低吟。刹那间，鲜血是冰雹中凋谢的红花，点点滴滴，把无暇的雪印刻上一片斑驳。

        “老大！”

        闻声出门的强盗哥萨克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头儿横死路旁，还没来得及爬上马，接踵而至的沉闷声响便击碎了他们的抵抗，不时喷溅而出的血滴伴随着伤者无助的哀嚎，却被凄厉的北风，一下抹去。

        三个人侥幸爬上马，拨转马头，抽出长枪马刀，可威廉公爵的黑色白蹄纯血战马就是一道黑色的闪电，载着同样身着黑衣的公爵，早已来到一人跟前。两马相错，强盗哥萨克还在举刀的瞬间，一条银蛇便切开黑与白、红与黄的界线，犁过收缩的肌腱与血管，一直到切开马匹脊背。在那矮种马痛苦的嘶鸣，并把背上早已成两段的骑手一下甩落马背的电光火石间，威廉公爵一个侧身，左手拔出燧发枪，一枪让敌人的头化作被战象踩碎的西瓜，而右手的弧刃弯刀早已收至胸前平举，人借马势，风驰电掣。高头大马根本不是矮脚马能媲美的，转眼间弯刀割开迎面撞上来的喉颈脖，温热的血液抹满指尖与闪耀的刀锋，散逸着淡淡的铁锈味。

        亚尔诺队长紧随其后，惊喜地看着威廉公爵用死强盗的衣服擦去刀尖的血迹，收刀入鞘，寒光暂止。“百闻不如一见，不愧是赫斯的灵魂。”他由衷地感慨道。“一个人就剿灭了一支伏尔加征粮队。”

        不过他们的事并没有结束，亚尔诺还得安抚住不知所措、惊慌失措的村民们。而威廉公爵已经翻身下马，从地上揪起一个没有打中要害的伤员，把他拖到一旁。

        “低了。”

        “砰！”

        群鸦扑棱着翅膀，惊恐地飞出了林间，夜空中留下一片聒噪的哀鸣。在林间雪原之中，一个气喘吁吁，奔走不已的伏尔加传令兵一屁股跌坐在雪上，连忙抱着头，连滚带爬地钻到一块石头后。

        “该死！”米卡呼出一口白雾，金黄的头发扎成两个马尾辫，因羞恼而微微颤动着。身旁的格兰妮亚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把自己的耶格长枪熟练地上了膛。

        “你的手在抖，这样枪可稳不了，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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