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三节 (1 / 2)
        刚到北塞希望小学执教之时，我因为不熟悉教师这一行当，所以几乎把全部时间都用在了研究教学上。不得不说，我的学习能力和悟性还是挺强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已经完全进入职业状态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在教学过程中，比较喜欢动脑子，用心思，尽量把每一堂课都讲得生动一些，给学生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在讲授课文《威尼斯的小艇》时，我还专门用纸折了好几十只小船作为教具。当然，语文课是无须什么教具的。这些东西原可不必做的。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是希望一边上课，一边与学生们互动，使之产生现场感，从而更好的对课文内容进行理解。

        “威尼斯的小艇有二三十英尺长，又窄又深，有点像独木舟。船头和船艄向上翘起，像挂在天边的新月。行动轻快灵活，仿佛田沟里的水蛇。”我一边诵读课文，一边举起一艘小纸船比划着。“同学们，这就是威尼斯的小艇。让我们坐上它，到这座世界闻名的水城去观光吧。”学生们也纷纷举起手里的小纸船，在空中做划船状，随着我一同神游威尼斯去了。

        “船夫的驾驶技术特别好。行船的速度极快，来往船只很多，他操纵自如，毫不手忙脚乱。不管怎么拥挤，他总能左拐右拐地挤过去。遇到极窄的地方，他总能平稳地穿过，而且速度非常快，还能作急转弯。两边的建筑飞一般地往后倒退，我们的眼睛忙极了，不知看哪一处好。”我右手举着小纸船，左手拿着课本，走下讲台，穿行在学生们的课桌之间。我一边走，一边将那只小纸船从学生们的眼前划过，嘴里读着课文中船夫行船的段落。学生们也配合我，将各自手里的小纸船在空气中划动起来，仿佛我们已然置身于威尼斯的水面之上了。

        若干年之后，我和领导出差到意大利帕多瓦。当地的华人朋友告诉我们，威尼斯与帕多瓦两座城市毗邻，同属一个大区。他们还专门陪同我和领导去威尼斯玩了多半天。我们乘坐着马克?吐温笔下的小艇，从课文中描述的古老的桥梁下穿行而过，看着河边高大的石头建筑，感受着浓浓的异国风情。我不由得想起了在北塞希望小学给学生们讲授课文《威尼斯的小艇》时的情形。不知道他们之中的某某某是否也会像他们的老师一样幸运，能够坐上真正的威尼斯小艇畅游这座欧洲水城呢？

        去威尼斯已经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眼下的我，正在北塞希望小学饱受饥寒之苦。这样说也像对王校长有些不公道。毕竟食宿还是都提供的，怎么就受了饥寒了？在这里，我无意吐槽王校长有多么抠门，不过，那段留在我的记忆里的除了饥寒好像还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了。或许是我刻意放大了供暖之前的那段受冷冻经历。当我们的宿舍生起炉子的时候，寒的问题似乎已经得到了解决。饥饿却依然困扰着我。

        那时我的饭量特别大。学校简单的一日三餐好像根本无法满足我日益扩张的胃口。也不光是我总觉得饿，老圆老三小龙以及其他年轻老师也是如此。老三的工资差不多都用在了购买零食和下饭馆上面。小龙花钱比较仔细一些，不怎么买零食。即令如此，他也经常出现财政赤字。老圆舍不得乱花钱，过着挤牙缝的生活。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手大脚。虽然我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但是下馆子喝酒那是必须的。我们之间偶尔会互相请客出去喝酒。毕竟大家的工资都没多少，出去喝酒的频率也并不是太高。

        当我逐渐适应了北塞希望小学当老师的生活，才发觉，这种生活很是无聊。每天都是按部就班的在宿舍与学校之间来回，感觉自己就像提线木偶一般。我趁闲暇时，给远在家乡的虞君写了两封信，向她倾述生活之无聊与苦闷。然而，迟迟未等到虞君的回信。唉，可能她也忙吧，或者，那信又如以往般压根儿就没有到达她的手里。

        一个周六上午，我和老圆正在宿舍里看书。其他同事有的睡觉，有的闲聊。苟老师走了进来，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到外边，小声问我：“张老师，你想不想出去看电影？”我一愣，心想饭都吃不饱，哪有闲钱看电影。我从小到大，除了在老家时看过那种露天电影之外，从来没有进过电影院。在我的认知范围内，去电影院看电影，票钱应该是很贵的。那种小资生活咱可过不起。不过，我嘴上不能这样说。“苟老师，我还是看会儿书得了。懒得走。”

        苟老师微微一笑，说：“呵呵，你是怕花钱吧？不用担心。我这儿有四张电影票，是一个朋友送的。我请客，你和刘老师，还有韦老师，我们正好四个人一起去看。”哦，原来是这样。我说呢，这苟老师过日子仔细在北塞希望小学都是出了名的。他竟然舍得去电影院看电影，合着人家有免费的电影票呀。要说，我这人缘还真是不错。学校里的老师们也是分若干个小山头的。塞上老家出来的老师们自然是一派。老三小龙以及其他几个河南安徽的老师算作一派。苟老师和韦老师两个湖北人算是一派。在学校职工当中，塞上老家的老师们占了一大半。因为风俗习惯思维观念不同，他们比较看不上苟老师和韦老师，时常对他俩冷嘲热讽，关系不是很融洽。老三和小龙他们都是年轻人，适应能力强，在跟塞上人相处的过程中，基本适应了塞上人的生活习惯，甚至连塞上话都学会了。他们也有些看不惯苟老师和韦老师的作派。毕竟，“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的说法已经深入人心了。大家都觉得这两人太精明了，不愿与之相交。我倒并未觉得苟老师和韦老师有什么不可交的。他们有他们的思维模式和生活习惯，精明也是他们的本性，也碍不着我啥事儿呀。因此，我对他们俩都还可以，最起码在日常交往中保持着应有的礼貌与尊重。

        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是相互的。我尊重苟老师和韦老师。他们俩位也尊重我，平日里有事没事的也喜欢跟我交流交流。这不，有了免费看电影的好事，苟老师就想到了我。

        “**当然可以看了。”我笑着说，“你等我一下，我进去喊一下刘老师。”我把老圆喊出来。苟老师也喊上了韦老师。我们一行四人出了大院，坐上公交去了位于北京图书馆的电影院。

        当我们走进放映厅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观众。我观察了一下，大部分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他们一边吃爆米花喝可乐，一边小声交流着。我们几个可舍不得花钱买什么爆米花和可乐。四个衣着朴素的大老爷们儿与这些时尚情侣们坐在一起，那画面显得很是突兀。

        电影开始了。片名叫作《相伴永远》影片讲述的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李富春与蔡畅的爱情故事。这是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他们的爱情从投身革命开始，又在革命中结束。革命是残酷的暴力行动。他们的爱情故事虽然与革命相始终，却在血与火之中洋溢着浓烈的浪漫色彩。看完的时候我记住了最后柳亚子的几句诗：“死生流转各天涯，今日新都奠众华。记取铁肩担道义，双飞蔡李两名家。”说实话，我觉得这首诗写得很一般，多少有些老干体的意味，实在让人无法想象这样的诗句是出自诗学大家柳亚子笔下。我并不是刻意去记这首诗的。在对诗词的记忆方面，我有一种天赋，律绝一类的短诗基本上过目成诵。相比于柳亚子的诗，这两位革命家的爱情故事给我留下的印象要更为深刻。当电影演到最后李富春与蔡畅两人在病房里隔窗相望的时候，我的眼泪竟然止不住流了下来。所有伟大与美好的爱情到最后都抵不过命运与死神的巨手分隔。但是，有过真爱的人一定不会后悔来这世上一遭。

        唉，我为什么要看这电影呢？自己上赶着找刺激来了。青春年华转眼已经过半。二十五岁的我连一场真正的恋爱都不曾谈过。滚滚红尘，茫茫人海，哪里才能找到我的爱情呢？呵呵，爱情暂时是求不得的。肚子还是要填饱的。等我们几个看完电影回到学校，食堂已经关伙了。韦老师又冲着吴老二发了半天火，却也无济于事。谁让咱过了饭点儿才回来呢。既然苟老师已经请我们看了电影，那我也不能显得太抠门。于是，我对苟老师和韦老师说：“这也不能怪吴老二。主要还是咱们回来得太晚了。干脆这样吧，我请你们下馆子喝点儿酒得了。”苟老师和韦老师欣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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