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一节 (1 / 2)
        文主任连续在《北京晚报》中缝发布了好几期招聘广告，面试了好几拨应聘者，终于招了几个新员工进来。广告业务部来了四个人。江经理，小赵，小郝，小吴。设计部来了两个人。小佟，小王。

        江经理是北京人，年龄与郑总相仿，看上去很精干，用现在抖音里尼古拉斯赵四的话说，那气质拿捏得死死的。他的脸上有很多小坑，像得过天花似的，然而不是。江经理说，那是青春痘的印迹。江经理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带来了小赵和小郝。这两个小伙子也是北京人，顺义那边的。江经理说，小赵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他入职的条件之一就是文主任同意他带小赵一起过来。小赵也就二十刚出头，但看上去不像是江经理培养出来的。是的，他的气质拿捏得差些，给人一种很浮躁的感觉。小郝是小赵的同学。小郝为人比较实诚，留着一头长发，有点儿文艺青年的气质。

        小吴是安徽无为人，二十一岁，个子不高，有些清瘦，眼睛挺大，眼神很硬。文主任说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有磁性，适合做电话业务员。小吴表现出来的老成持重与他年龄很不相符。文主任安排他与我同住。呵呵，我有室友了。

        设计部的小佟是锡盟人，很敦实的一个小伙子。说起来他与我的经历还有不少相似之处。他也是初中毕业之后就不再上学了。他在老家时也给陶瓷厂拉过土。他的老家话跟我的老家话几乎完全一样。是的，保民县地处冀蒙交界处。锡盟还在保民县西北方向。从地域范围来讲，我们属于同一区域。小佟上过一个短期的平面设计培训班，之后在一些小的广告经营部工作，在实践中不断学习提升，现在已经能够熟练掌握运用PHOTOSHOP、CORERLDRAWG一类的设计软件。

        文主任招小佟进来与当初招我进来时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个小伙子虽然没什么学历，但设计活还是都能拿下的。因为学历缺陷，小佟与我一样，对工资没什么要求，老板看着给就行。作为老板娘，文主任当然喜欢这样的员工。她当初把我留下，也成了她在郑总面前展示她在用人方面独具慧眼的案例。如今，又碰上一个类似我这样的员工，文主任干脆连试用期都直接给小佟免掉了。

        小王是湖南人，身形比较单薄，性格内向的很，再加上普通话不好，平时很少说话。他从岳阳大学毕业不到一年，从去年就开始当北漂了。

        在那一时期，报社和公司最能说话的是江经理。江经理带来了很多新理念。据说，他在奥美广告公司干过大客户经理。自从江经理入职以后，公司的会议开始多了起来。每次开会基本上是郑总开个头，接下来就是江经理的演讲。江经理一张嘴就是我之前在奥美如何如何，要不就是媒体到达率，千人成本等一类广告专业术语。对于经济信息报，他持一种轻视态度，甚至直接问郑总和文主任，当初怎么会选择承包这样的报纸。呵呵，他不知道，正是承包了这份不怎么样的小众报纸，郑总和文主任才起了家，挖到了第一桶金。即使是同样有着国家部委背景的中华信息报，在江经理眼里也是不值一提。江经理认为，承包报纸版面已经属于过去式了，广告公司应该做的是加强创意策划设计方面的力量，为客户打造品牌提供高端服务。江经理所推崇的广告策划人是业内的风云人物叶茂中、李光斗、徐大伟。他经常拿他们的经典案例说事。听江经理讲理论，的确很长见识。就连郑总和文主任这样的在广告圈里混了很久的人都对他表现出很尊重的样子。

        我也挺喜欢听江经理开会讲那些新鲜的理论和动辄千万百万的品牌策划宣传的成功案例。不过，我总觉得他有点华而不实，给人不踏实，不靠谱的感觉。嗯，这只是我的直觉而已。我的室友小吴与我有同感。作为江经理的部门员工，小吴并没有受到江经理的重视。江经理每次外出谈客户不是带着小赵，就是带着小郝，从来没有带过小吴。小吴干脆自己管自己，每天埋头打电话约客户。我也从那时开始对广告业务产生了兴趣。听江经理说过，一个优秀的广告业务员一年的收入最高能达到几十万呢。呵呵，钱是个好东西，谁不喜欢？我虽然对钱没什么概念，但并不代表我不喜欢钱。毕竟这玩意儿可以帮着我们做许多事呢。

        我跟小吴同吃同住，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他虽然在电话里表现得很沉稳，声音听起来的确挺唬人，但在现实中，他还只是个小青年。他与我一样，也没有什么学历，高中读了一年就辍学流落社会。在写作方面，他没什么天赋。我们俩经过优势对比，形成了合作伙伴。他联系好客户，我俩一起去谈事。他负责跟人家聊，我负责搜集客户信息，整理客户资料，撰写软文。如果客户满意且流露出合作意向，我就向文主任申请，先给客户免费在中华信息报上发表一篇软文，作为售前服务，以赢得客户信任。

        设计部的小王和小佟平时就在设计部里呆着，一头扎到电脑跟前也不知道在干啥。我只有在去食堂打饭和上厕所的时候才能与他们碰个面，打个招呼。平时，他俩就如同隐身在空气中一样。我偶尔闲暇时会到设计部找他俩聊天。和小佟聊天时，我说家乡话，那样显得亲切。小佟也为能在北京遇到我这样一个口音相近的半拉老乡而高兴。相对于小佟和小王来说，我算是单位的老人了。他俩对我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一如我对张老师那样。我交待给他们的设计任务，他们总是第一时间完成。资历这个东西呀，也还是有用的。事实上，我跟他们级别待遇都是一样的，只是因为在单位的资历比较老，在他们面前，我倒有点儿像领导。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么。

        报社的撰稿任务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压力。无非就是那些套路与模式，一旦掌握之后，运用几次，便已了然于胸。文字表达是我的强项，丝毫不存在障碍。在撰稿之余，我早已开始研究广告业务了。郑总和文主任并不反对我研究广告业务，尽管我的主业是撰稿。在开会时，郑总和文主任甚至还拿我作为学习榜样，号召公司员工向我学习。是啊，当时广告公司的业务正处于瓶颈期。江经理嘴上理论说得好，人呢一天天的也不闲着，除了开会之外，很少在公司呆着，可就是不开单。郑总和文主任实在忍不住，提醒过他几次。他却以大客户需要慢慢培养为由给顶了回去。我看得出来，郑总和文主任有点儿心疼每月给他的那三四千元的工资了。

        在江经理来公司之前，苏文强一直是公司的业务骨干。虽然郑总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正式任命，而他实际上就相当于公司的广告部经理。郑总很有意思，业务部从来就没设过经理职位，一直由他兼任。他可能是觉得一旦任命了经理，就得多加工资吧。不过，当他因为一些业务方面的事情冲苏文强发脾气的时候，便把他当作业务部经理了。要不怎么说，中年员工具有稳定性呢。苏文强虽然私下经常表达对公司和郑总的不满情绪，却从未说过要辞职。他只是说，在另一家广告公司工作的老婆都比自己的工资收入高很多。

        江经理的到来，让苏文强感觉很是不爽。那家伙一天天就知道吹牛耍嘴皮子，连一个业务都没做成。他苏文强虽然开的单子都比较小，可还是一直有进项。然而，郑总却还老是数落他，说他脑子里有小摊贩意识，让他多跟江经理学习，提升格局和气度。苏文强格局是不想提升了，气度去掉度，倒是越来越大了。这口气终于爆发了。

        有一天，郑总让我们公司里的年轻人去帮他搬家。他家原来租住在朝阳一个小区的四楼，搬到了同一小区的半地下室。按理说，那个时候北京的房子并不算贵，商品房从98年才开始正式放开。像他这样的小老板，付个首付再还月供完全没问题。难道是他把所有挣到的钱都投入在发展事业上了吗？我实在是搞不清楚。

        搬完家不久之后的一个周末上午，郑总招呼我和苏文强去他家玩。苏文强带着老婆与郑总、文主任打麻将。我对麻将一点兴趣也没有。他们在那玩儿，我和郑总的儿子玩儿。小家伙小名叫多多，今年刚三四岁，比麻将好玩儿多了。

        郑总他们一边打麻将，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说起了江经理。苏文强说：“我看小江就是个京油子。你看他来了这么久，除了说嘴之外，还干了些啥？每天开完会就往外边跑，好像挺忙。他出去到底是干啥去了，鬼才知道。”

        郑总说：“他不是要做大客户吗？周期可能会长一些吧。再给他点儿时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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