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七节 (1 / 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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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七节 (1 / 2)
        自从有了出门条之后,我们出行愈加自由。至于出门条上的外出事由,我可以随意填写。门卫大叔基本上只要看到条子就直接放行。他哪里知道,这玩意儿也有人造假呢。

        九十年代伊始,在商品大潮的冲击下,人们的思想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连总设计师都说了,管他黑猫黄猫,只要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一般的普通老百姓更是将此作为人生格言。笑贫不笑娼已经基本成为普通民众的共识。这股思潮也并未放过尚在校园里的我们。校领导们之所以施行出门条制度,其出发点也是为了防止我们外出频率太高,受到社会上不良思潮的侵袭。然并卵。当整个社会都发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变化时,没有哪个地方可以成为世外桃源。所谓的象牙宝塔是不存在的。既然有象牙,又怎么会没有狩猎者呢?

        三中附近的那些小卖部、小饭店、台球厅、录相厅等经营场所的老板们就是象牙塔外的狩猎者。我们就是他们的狩猎对象。当然,他们是无法进到校园里狩猎的。苑校长把脸一拉下来,就是刘油坊最厉害的混混也要往后撤一步。三中的老师们也都不是吃素的。有一次,刘油坊一个名叫三哑巴的小混混潜入校园女生厕所偷窥,被女生发现后告诉老师。老师们奋勇而上,把三哑巴狠狠的收拾了一顿。要知道,三哑巴那也算是刘油坊出了名的混混。他虽然武力值未必有多高,但他倚仗自己是哑巴,一贯恶的很,经常在大街上截住我们要钱。再说,他的兜子里老是揣着一把小刀。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出来比划比划。反正一般是没人敢惹他的。大饼有一次上课迟到,在向老师解释原因时,就拿三哑巴当了一回挡箭牌。他说:“我上街买东西,回来时碰见三哑巴了。他用刀子把我截住,说‘给老子把钱掏出来’……”说到这儿时,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这世道,连哑巴都说话了。其实,大饼是相当机警而聪明的人。就三哑巴那种货色根本无法截住他。三哑巴自从被三中的老师们狠狠收拾了一次之后,再也不敢到学校里闹事了。

        在所有的狩猎者中,三哑巴是最低端的一个。台球厅老板韩老二才是狠角色。我亲眼看见过韩老二的那把匕首,锋芒毕现,令人胆寒。我们常去他那儿,也学着社会人跟着喊他一声二哥。这位二哥可跟自己家里的二哥大大不同,说翻脸就翻脸。不信你试着拖欠一下他的台球账。对于我们这些穷学生,他当然用不着拿刀子来比划,只要脸色一变,我们就把欠款乖乖奉上了。韩老二态度最好的时候是我们刚从家里返校之际。那会儿我们身上都有点小钱儿。韩老二会跟我们像亲兄弟一样的聊天,直到你把兜里的钱都用来打了台球。每到月底清账时,韩老二的脸就晴转多云了。我怀疑他可能跟门卫大叔很熟悉,要不他怎么可以直接进到学校里面来找我们催要台球账。有一次,我在寝室门口端着一饭盒方便面吃得正香,忽然听到有人喊:“韩老二来了!”吓得我扔下饭盒就往其他寝室跑。迷上打台球的我,已经成了他的老客户了。我的钱当然是不够的,只能赊账。从初二开始,我始终欠着韩老二的台球账,这些斩不断还不清的饥荒一直搅得我心神不安,根本学习不进去。

        至于施家烧饼铺子的施老板和小卖店的红头老汉儿,以及站前饭店的那个中年老板,都是普通生意人。他们不搞韩老二那一套社会人做法。然而,毕竟是生意人,挣钱是首要目的。在学校附近开门做生意,可不就指望着学生们来消费吗?施老板是个很谨慎的人,一般不是特别熟悉的人他是不会赊账的。我在他那儿消费了好多次才获得他的信任。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我们地理老师的哥哥。

        教我们地理的施老师是一位体型较胖的中年女性。因为我地理课学得还不错,因此施老师对我挺好的。然而,后来在女生寝室里发生的一件事儿让她对我改变了态度。

        那天下午,我和二老汉、迟疙瘩逃课,在寝室里呆着。三人既无聊又饿得慌,琢磨着去哪里搞点吃的。二老汉说:“咱们去女生寝室看看。她们过日子节省,没准儿还能有好吃的。”于是我们便从窗户钻进女生寝室翻箱倒柜的找好吃的。然而,女生们也已经是弹尽粮绝。我们仨翻腾了半天,除了我找到一罐头瓶咸菜——还是坏掉的,一无所获。我看着那瓶坏掉的咸菜,绝望的站在寝室地上,正准备招呼他俩撤呢,却蓦地发现寝室的窗户外站着一位老师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看呢。不用看脸,只看体型,我就知道,是施老师。

        等我们仨尴尬的从窗户翻出去,灰溜溜的站到她面前时,施老师微笑着挖苦了我们一番,然后就放生了。我们仨自是感激万分。如果她把我们提溜到苑校长那儿,那我们可就惨了。

        俗话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回到寝室之后,我们还是不想去上课。三个人又害怕被值班查寝的老师发现,便贴着墙,钻到那叠得整齐化一的一溜被子里边去睡觉。这种隐藏方法可以骗过99%的老师们。老睡觉也不行啊,该干点儿啥呢?得,干脆钻到顶棚里面,点着蜡烛下象棋吧。是的,我们经常这样干。

        我和迟疙瘩上去下象棋了。二老汉不愿意下,自己在大铺上躺着睡觉。顶棚里一团漆黑。我们点燃一支蜡烛,勉强照个亮。两人下得红天黑地,棋子摔得咔咔响。玩得正起劲儿呢,我们就听见寝室门开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陈军,你怎么不上课去?在寝室里呆着闹甚了?”二老汉的大名叫作陈军。当左老师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和迟疙瘩的呼吸立即停止了。完了,是左老师。这时,我才想起来,这节课是政治课。作为政治课代表的我,竟然逃课了。

        “老师,我,我病了……”听下面二老汉有气无力的声音,我的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他那故作痛苦的面部表情。作为一名逃课捣蛋老油条,他的演技那是没的说。

        “哦,就你自己吗?还有谁?”左老师这一问,明摆着是已经听到了顶棚里我俩的动静。他之所以问二老汉,估计是想考验一下他是否诚实。二老汉当然不是个诚实人,但他一定会出卖我们。替我俩扛事儿,他又得不到什么好处,还得被老师骂。他才不干这赔本儿的事儿呢。虽然接下来没有听到他说话,但我能想象到他一定是去手指向顶棚口比划了一下。

        “别在里边闷着了,下来吧。里头黑乎乎的,多憋屈呀!”左老师清亮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我俩从顶棚口挨个儿吊下来的时候,感觉像两只被无数双眼睛围观的猴子——尽管只有左老师那双严厉的眼睛在盯着我们,对,还有二老汉那对儿幸灾乐祸的眼睛。

        我几乎忍不住想向左老师揭发二老汉装病的行为,可一想那样做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也就作罢。“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二老汉应该感谢曹植,是他的这首诗平息了我对二老汉告密的愤怒之情。

        “张红民,你知道这节是什么课吗?”左老师沉声问道。

        “老师,我错了。我忘了这节课是政治课了。”我忐忑不安的回答道。

        “哦!”左老师剑眉一挑,“忘了政治课了。其他课就可以不上吗?”说话间,左老师手就伸了过来,还好,他没打我,只是架着我往寝室外面走,一面走,一面训斥迟疙瘩:“迟洋,跟上!”同时他又扫了二老汉一眼:“你自己感觉如果病好点了,就来上课。”二老汉赶忙应声:“老师,我歇了一会儿,感觉好点了,可以坚持上课。”迟疙瘩也不敢作声,蔫蔫的跟在后面,往教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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